就在群情激愤却又对那诡异毒功投鼠忌器,韩昆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之际,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仿佛不带丝毫烟火气,悠然响彻全场:
“无量寿福。以草木金石之毒,戕害人身,损人元气,不过是左道旁门,逞一时之凶顽,终究悖逆生生之道,何足道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袍道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擂台边缘。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双目澄澈如秋水,仿佛蕴藏着无穷智慧,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若不刻意去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正是逍遥子。
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凭空幻化,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灵德大师与汪镇远眼中同时闪过惊喜与了然之色,心下大定。而台上的韩昆,则是瞳孔骤然收缩,他从这道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深不可测、令他本能战栗的气息。
逍遥子并未理会韩昆,缓步走向那名受伤最重、昏迷不醒的华山弟子身旁。守护在侧的华山派门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逍遥子那平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所阻,不由自主地让开道路。
逍遥子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莹白如玉,轻轻点在那华山弟子胸口的乌黑掌印边缘。不见他如何运功,那弟子灰败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回转,一缕缕极淡的黑气顺着逍遥子的指尖被缓缓引出,消散于空中。同时,他左手虚空一抓,仿佛从周围空气中摄取了什么,化入掌中,旋即轻轻拂过那弟子鼻端。
不过片刻功夫,那嵩山弟子喉头“咯”的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腥臭味的淤血,竟悠悠醒转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致命的毒素显然已被控制住。
“这……这怎么可能!”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那些见多识广的各派掌门也面露惊容。他们尝试运功逼毒,却知那毒素如附骨之疽,极难驱除,而这青袍道人竟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
逍遥子并未停手,又如法炮制,为那位青城派长老驱毒。他化解那沿着手臂经脉上行的阴寒毒劲时,手法更为精妙,指尖仿佛带着一股温润浩荡的生机,所过之处,乌黑肿胀迅速消退,青城长老铁青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虽内力损耗、经脉受损需要调养,但性命已然无碍。
“多谢……多谢道长救命之恩!”青城长老挣扎着起身,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由衷的感激。
逍遥子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投向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韩昆,淡然道:“你这‘五毒掌’,取蜈蚣、蛇蜒、蝎尾、蛛囊、蟾酥之精华,辅以西域‘腐骨花’汁液淬炼掌力,阴寒歹毒,专损经脉,蚀人内腑。掌力中更夹杂‘迷心草’研磨的粉末,随风散逸,吸入者可致眩晕,迟缓反应。可惜,五行生克,阴阳流转,毒物虽烈,总有相生相克之理。你这掌毒,惧至阳至和之气,畏清心凝神之药。以精纯内力导引,佐以‘醒神香’、‘茯苓露’之类寻常药物,化解并非难事。”
他娓娓道来,竟将韩昆这视为不传之秘的毒功根源、炼制材料乃至破解之法,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仅韩昆听得面如死灰,浑身剧震,连台下众人也恍然大悟,原来这看似无解的毒功,竟有如此多的门道可循,并非真的无法抵挡。
“你…你究竟是谁?怎会知晓我师门秘传?”韩昆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这诡异难防的毒功,如今被人当众揭破根脚,甚至指出了克制之法,无异于将他最大的底牌撕得粉碎。
逍遥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一拂袖袍,一股柔和却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涌向韩昆,语气依旧平淡:“念你修为不易,留下解药,自去吧。告诉厉百川,多行不义,毒功反噬之日不远。”
韩昆被那股力道推得踉跄后退数步,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他知道,这道人的武功远非自己所能企及,更可怕的是对方对毒理的了解似乎还在师尊之上!再留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甚至性命难保。
他脸上青红交错,最终化为一片惨白与怨毒,猛地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瓶扔在地上,嘶声道:“今日之辱,我毒宗记下了!”说罢,再不敢有片刻停留,身形一展,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跃下擂台,几个起落便混入人群,狼狈不堪地向外逃窜,连头也不敢回。
武德司的风不平与燕青对视一眼,并未阻拦。石守信在观礼台上微微颔首,任由其离去,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逍遥子凌空一抓,那两个小瓶便落入手中,他看也不看,随手抛给一旁的灵门大师:“此乃对应解药,大师可酌情使用,辅以内力疏导,伤者旬日可愈。”
灵门大师连忙接过,肃然合十:“阿弥陀佛,多谢道长出手,化解此厄,功德无量!”
台下此刻才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与议论声。
“我的天!这道长是何方神圣?医术通神,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三下两下就解了那歹毒掌力,还说得头头是道,厉百川的弟子吓得屁滚尿流!”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我中原武林,能人辈出啊!”
逍遥子的出现,如同清风拂过,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演武场上空的毒霾与阴郁。他以绝对的实力和渊博的学识,轻描淡写地挫败了邪派的嚣张气焰,挽回了中原武林的颜面,更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山。他并未多留,对着灵德大师与汪镇远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便在无数道敬畏、好奇、感激的目光注视下,青袍飘飘,悠然离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他留下的震撼,以及对后续大会走向那无形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