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官道,尘土在午后的阳光下微微浮动。丐帮副帮主,“仁义杖”鲁昆,带着两名亲传弟子,正从许昌分舵返回汴梁总舵。他年约五旬,面容敦厚,目光却炯炯有神,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镔铁齐眉棍,在江湖上享有赫赫威名,一套“八十一式伏魔杖法”施展起来,刚猛凌厉,等闲难近其身。鲁昆为人正直,急公好义,在帮中威望仅次于帮主汪镇远,且对结束乱世、与民休息的宋廷颇有好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称赞当今圣上“乃真命天子,可保天下太平”。
此行他轻车简从,只带了最信任的两个弟子,大弟子“铁臂猿”周通和二弟子“灵猫”孙小乙。三人三骑,速度不慢,预计日落前便能抵达汴梁城外。行至一处名为“老鸦峡”的地段,但见两侧山势渐陡,林木也变得茂密起来,官道在此拐了一个急弯,视野受阻。
鲁昆久历江湖,心知此类地形最易设伏,不由放缓了马速,示意两名弟子提高警惕。周通膀大腰圆,性子粗豪,却也粗中有细,立刻握紧了挂在马鞍旁的熟铜棍。孙小乙身形灵动,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留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就在三人即将拐过山弯之时,前方路中央忽然滚落几块碎石。鲁昆心中一凛,猛地勒住马匹。几乎在同一时间,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山林中响起!十数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激射而来,目标直指三人坐骑!
“小心!”鲁昆大喝一声,身形已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手中齐眉棍舞成一团乌光,将射向自己及附近区域的弩箭尽数磕飞。周通怒吼一声,熟铜棍横扫,也挡开了几支箭矢。孙小乙则更为灵活,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避开了箭雨,顺势躲到了一块山石之后。
坐骑惨嘶着倒地,抽搐不已,箭伤处流出的血液已是乌黑。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鲁昆落地,持棍而立,声若洪钟,在山谷间回荡。
回应他的,是十余道从山林中扑出的黑色身影!这些人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兵刃各异,刀、剑、钩、爪,不一而足,但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绝非普通毛贼。
“护住师父侧翼!”周通大吼,与孙小乙一左一右,护在鲁昆身旁。鲁昆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些黑衣人个个气息不弱,其中更有几道气息尤为凌厉,绝对是高手。
混战瞬间爆发!黑衣人们三人一组,如同走马灯般围着鲁昆师徒三人狂攻不止。招式狠辣刁钻,配合精妙,显然是一种合击阵法。鲁昆将伏魔杖法施展开来,棍风呼啸,刚猛无俦,每一棍都蕴含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逼得正面迎击的黑衣人不敢硬接,只能游斗。周通力大招沉,一根熟铜棍使得虎虎生风,专找敌人兵器硬碰硬。孙小乙则身形飘忽,如同泥鳅般在战团中穿梭,手中短匕专攻敌人下盘与关节,牵制了大量精力。
然而,对方人数太多,且那合击阵法颇为玄妙,竟将鲁昆刚猛的杖力层层消解分流。久战之下,鲁昆三人渐感压力,周通和孙小乙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虽不致命,却也影响了行动。
鲁昆心知不能久拖,猛地深吸一口气,内力灌注棍身,一招“横扫千军”,乌黑的棍影如同狂澜般向四周扩散,试图强行破开这烦人的合击阵。这一棍威力极大,正面几名黑衣人被迫后撤暂避。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融入阴影的灰影,如同鬼魅般从鲁昆侧后方的乱石堆中悄无声息地滑出!此人速度之快,远超其他黑衣人,手中一对判官笔,直点鲁昆后腰“命门”、“肾俞”两处大穴!时机、角度、速度,无不妙到毫巅,正是慕容世家麾下以暗杀着称的顶尖高手,“无影双煞”之一的辛无命!
鲁昆虽惊不乱,听风辨位,齐眉棍不及回防,左掌猛地向后拍出,掌风凌厉,正是他苦修的“劈空掌”力!然而,那辛无命似乎早有所料,判官笔极其诡异地一颤,竟避开了掌风正面,如同毒蛇般依旧点向穴道!
眼看判官笔即将及体,另一道雄浑刚猛的掌力却从侧面轰然而至,目标并非鲁昆,而是那辛无命!掌力之中隐含风雷之声,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竟是吐蕃密宗的“大手印”功夫!出手的,是另一名一直潜伏未动、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辛无命被迫回笔格挡,“嘭”的一声,两人各退半步。这突如其来的内讧让鲁昆一愣,但他瞬间明白,这并非内讧,而是对方算计好的连环杀招!那吐蕃高手的一掌,看似攻击辛无命,实则封死了他最佳的闪避路线,逼他硬接,同时也吸引了鲁昆的注意力!
就在这心神被分散的刹那,一股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甜腥气息,随风钻入了鲁昆的鼻翼!他猛地意识到不对,想要闭气,却已晚了一步!只觉得头脑微微一晕,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感,内力运转瞬间滞涩!
“毒……!”鲁昆心中骇然,这毒并非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而是某种能迅速麻痹经脉、消解内力的奇毒!
趁他病,要他命!辛无命和那吐蕃高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联手扑上!此刻鲁昆身中奇毒,内力不畅,伏魔杖法的威力大减,面对两大高手的夹击,顿时险象环生。周通和孙小乙见状,目眦欲裂,拼命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其他黑衣人死死缠住,自身难保。
不过十数招,鲁昆杖法已乱,被那吐蕃高手一记沉重的大手印拍在肩头,踉跄后退,口中喷出的鲜血已带着一丝黑气。辛无命如影随形,判官笔如同毒龙出洞,直刺他咽喉!
“师父!”周通狂吼,不顾自身安危,硬挨了一刀,奋力将熟铜棍掷向辛无命,试图围魏救赵。辛无命只得回笔格开铜棍。就这瞬息之间的耽搁,鲁昆强提最后一口真气,齐眉棍猛地插地,稳住身形,怒目圆睁,瞪着眼前的敌人。
那吐蕃高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再次凝聚掌力。而辛无命的判官笔也已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毒宗弟子似乎觉得时机已到,一道细若牛毛的碧绿色针影,无声无息地射向鲁昆的后心——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鲁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感官迟钝,竟未能察觉。眼看毒针即将及体,一直机警的孙小乙却凭借过人的眼力发现了这阴险的偷袭!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挣脱对手,合身扑上,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在了鲁昆身后!
“噗!”毒针尽数没入孙小乙背心!
“小乙!”鲁昆和周通同时发出悲呼。
孙小乙身体剧烈一颤,脸色瞬间转为青黑,他回头看了鲁昆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软软地倒了下去。
爱徒惨死,让鲁昆悲愤欲狂,毒性加速发作,眼前一黑。那吐蕃高手抓住机会,凝聚全身功力的一记大手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鲁昆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之上,又滑落在地,手中那根伴随他半生的镔铁齐眉棍,“当啷”一声掉在一旁。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只是徒劳地喷出几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乌血,目光死死盯着那些黑衣人,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
“师父!”周通见状,心如刀绞,状若疯虎,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些黑衣人,很快便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力战而亡。
黑衣人迅速清理现场,将三具尸体拖入密林深处掩埋,抹去大部分战斗痕迹,随即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山林里。
老鸦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几匹中毒倒毙的马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甜腥气息,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针对丐帮高层的、策划周密的残忍伏击。丐帮副帮主,“仁义杖”鲁昆,这位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英雄,便如此陨落,成为了慕容龙城反宋联盟血腥行动的第一个显着牺牲品。消息一旦传出,必将震动整个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