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上百种毒物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这里并非小凉山那处已被焚毁的万毒谷,而是厉百川狡兔三窟中更为隐秘的一处巢穴——位于西南苗疆深处,一处被浓密瘴气与诡异藤蔓彻底掩盖的地下溶洞。溶洞深处,开辟出的几间石室壁上,镶嵌着发出惨绿色幽光的萤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蜮。
厉百川盘坐在一张铺着完整人皮的巨大石床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青色,原本阴鸷的眼神此刻更是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屈辱。小凉山分舵被毁,苦心培育的“牵机引魂散”活毒之孢被逍遥子轻易化解,派去协助慕容龙城的得力手下也折损大半……这一连串的失败,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他这位自诩“万毒老祖”的脸上。
石室中央,一座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鼎炉正被地脉阴火灼烧着,炉壁上雕刻着扭曲的毒虫图案,此刻在幽光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炉内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不时冒出一个个硕大的、色彩斑斓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足以让常人瞬间毙命的剧毒蒸汽。几名战战兢兢的毒奴,远远地用特制的长柄工具,小心翼翼地往炉内添加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有千年尸陀林深处采集的、能放大精神痛苦的“幻心菇”;有西域流传而来、据说能侵蚀心智的“忘魂草”汁液;有南疆密林中、以同类为食的“七情蛊”晒干碾成的粉末;甚至还有几块隐隐散发着精神波动、取自某些修炼特殊功法走火入魔者颅骨的“舍利邪晶”……
“逍遥子……段尘……赵匡胤!”厉百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他苦心经营的毒宗势力,他称霸武林的野心,竟接二连三地坏在这几人手中!尤其是那逍遥子,医术阵法如此了得,竟能轻易破解他的独门奇毒,这对他而言,是比刀剑加身更大的羞辱。
“寻常毒药,对付不了这等人物。”厉百川盯着那翻滚的毒鼎,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他们内力深厚,意志坚定,能逼出或抵御绝大部分实体毒素。‘牵机引魂散’虽能侵蚀神经,但遇上精通医道、内力至纯之人,效力便大打折扣……”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要对付他们,必须另辟蹊径!毒,不仅要毁其身,更要……控其神!”
一个更加阴毒、更加狂妄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他要炼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毒——并非追求瞬间致命的杀伤力,而是要潜移默化,侵蚀高手的心智,扭曲其意志,最终使其沦为只听命于自己的傀儡!想象一下,若能控制住赵匡胤这等军中大将,或是段尘、逍遥子这等绝世高手,这天下武林,还有谁能与他厉百川抗衡?届时,莫说称霸江湖,便是搅动天下风云,也非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最烈的毒药,迅速侵蚀了他全部的思绪,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感。
他起身,走到毒鼎旁,无视那足以致命的毒气,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滚烫的炉壁。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的神只。
“此毒,需以‘幻心菇’为引,放大受者内心的执念与破绽;以‘忘魂草’为基,侵蚀其记忆与自我认知;以‘七情蛊粉’为媒,搅乱其情绪,使其心智失衡;再以‘舍利邪晶’中残留的混乱精神碎片为种,植入服从的意念……”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吟诵着邪恶的咒语,“然而,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踱步到石室一侧,那里摆放着几个密封的玉瓮。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无数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活虫在缓缓蠕动,这是苗疆最神秘的“蚀心蛊”的幼虫。他又打开另一个玉盒,里面是三根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传说来自能够制造幻觉的异兽“蜃鸟”。
“还需加入‘蚀心蛊’的幼虫,令其能随内力潜入心脉,无形无质,难以驱除。更要融入‘蜃鸟之羽’的粉末,增强其制造幻境、混淆真实与虚幻的能力……”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笑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他走到石室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变换着七种颜色的奇异矿石——“七彩迷神石”。这是他在一处极险之地,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的异宝,据说能直接影响生灵的精神领域。
“唯有以此石为核心,以其蕴含的混乱精神能量为源泉,方能炼制出真正的——‘七情迷神散’!”厉百川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此毒无色无味,可混于饮食、可化入空气,亦可附着于器物之上。初时只令人心绪不宁,杂念丛生,继而会放大其内心深处的欲望、恐惧或执念,产生种种逼真幻象,逐步瓦解其意志防线。最终,‘迷神石’的精神烙印将趁虚而入,如同最忠诚的奴印,深植其识海,使其在浑噩之中,唯我之命是从!”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景象:赵匡胤率领着他的军队,调转矛头;段尘那惊天动地的指法,为他扫平障碍;逍遥子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届时,他厉百川将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的毒宗老祖,而是真正站在权力巅峰,掌控他人生死的幕后之主!
“快了……就快了……”他回到毒鼎前,亲自掌控着火候,投入那些珍贵而邪恶的材料。地火映照着他扭曲而狂热的面容,在这幽暗的地下毒窟中,一个旨在控制顶尖高手、颠覆武林的可怕阴谋,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失败的耻辱,已彻底转化为更为极端、更为危险的野心。他不仅要报复,更要凭借这“七情迷神散”,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对手,一一拖下神坛,变成他掌中最锋利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