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遇刺案才刚落下帷幕，一则消息又打破了京城的平静。
陛下赐婚，将英国公府五小姐指给了端王。
众人不得不感叹，这英国公府，还真是韧性十足。
前有顾大小姐落水失了机缘，如今竟又推出了这位五小姐。
暖融融的日光洒在庭院里，苏悦斜倚在秋千椅上，捏着块芙蓉糕认真吃着。
至于跟着杨山习武这事，苏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任凭杨山把她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悟性极高，是块习武的好料子，她也一点不动心。
她本就怕累怕疼，没什么上进心。
能窝在府里安安稳稳待着，绝不挪半步。
她就算真学个三招两式，真遇上麻烦，现炒现卖，根本顶不了事。
她才不会没苦硬吃，大好时光该用来享受才是，平白遭那份罪，多不划算。
苏悦漫不经心地问身侧的小翠：“小翠，那英国公府的五小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小姐，英国公府五小姐名叫顾令仪。” 小翠回道，“听说这位五小姐在府里并不受宠，但好在是大房嫡出，身份上还是尊贵的。”
“呵，这突然换个人皇家也认。” 苏悦嚼着点心，顺着话往下猜想，“这么看，这位端王恐怕…… 要不然，英国公府何必这么执着，非得把女儿嫁进端王府？”
说完，她还颇为自得地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又真相了。
“小姐说得太对了！”小翠连忙应声，脸上满是赞同，“奴婢一想到顾大小姐那般嚣张，如今却没能嫁进端王府，心里就畅快得很！”
谁让她从前总想着欺负自家小姐，这可不就是遭了报应。
如今跟着小姐，她只觉得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轻松自在。
从前小姐待她虽也温和客气，可总像隔着一层纱，让人瞧不真切，也不敢过分亲近。
现在的小姐，鲜活又坦荡，喜怒哀乐全摆在明面上，热热闹闹的，反倒让她打心底里依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小姐。
只是一想到，秋兰姐没多久就要嫁给她表哥了。
小翠又忍不住犯了愁。
不知道秋兰姐嫁人后，还会不会继续留在丞相府，陪在她和小姐身边。
苏悦转头去拿食盒里的点心，看见小翠忽然蔫了下来，脸上满是愁容。
她停下动作，好奇地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耷拉着脑袋？”
她快速回想了一遍，刚刚说的话里，也没提什么会勾起往事的内容啊。
小翠轻轻摇了摇头：“秋兰姐…… 她要嫁给她表哥了，奴婢在想，她嫁人后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小姐早就当着她们的面，把她们的卖身契烧了。
外头没人知道，其实她和秋兰姐如今都是自由身，要是秋兰姐离开，谁也拦不住。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 苏悦听完，不由得失笑，伸手揉了一把小翠的脑袋，语气轻松，“你啊，就是操心太多。就算秋兰不留在府里，她嫁的人也在京城，往后你想她了，就去她家里看看，要是她得空，也能回府里来坐坐。我不是说过吗？小姐我这里就是你们的娘家，随时都能回来。”
苏悦心里倒有几分羡慕她们，她身为丞相府小姐，身份看着尊贵，实则像个活靶子，哪有小翠她们这样自在随心。
此时，刚进屋取披帛的秋兰恰好走到廊下，听到苏悦这番话，脚步一顿。
小姐待她们这么好，她心里也早已把小姐当成了亲人，只盼着小姐能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她压下心里的暖意，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提着披帛快步走到苏悦身边：“小姐，虽说这会儿晒着太阳暖和，但风里带着秋凉，您把这披帛披上，别冻着了。”
苏悦顺着秋兰的手摸了摸披帛的料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那秋猎的日子就近了。
不知道修竹能不能赶在秋猎前回来？
之前他还说过，要带她去猎场抓兔子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开始动摇。
要不然，还是找杨山练练基本功？
“杨山！” 苏悦朝着院外喊了一声。
小翠还以为小姐又想听杨山讲江湖故事，也跟着凑趣喊：“杨大哥！”
院外守着的杨山，正在想怎么打发时间，听到院里的喊声，心里颤了颤。
如今小姐每次喊他，可没什么正经事。
即使心里无奈，他还是不得不直起身，抬脚走进院子。
……
栖梧宫。
皇后忙了一早上，刚在凤榻上坐下，打算歇口气，就见宫女匆匆来报：“娘娘，端王殿下前来请安。”
昨日她借着身体不适，故意拖延了一日，没见端王，没想到今日他又来了。
“母后。”
皇后正出神，云璟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绷。
“璟儿来了。”
皇后对上云璟的目光，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母后，您先前答应过儿臣，婚事暂缓，为何……”
云璟抬眼看向皇后，眼底满是委屈，一脸难以置信。
昨日接到赐婚圣旨时，他简直像被惊雷劈中，半天没回过神来。
母后明明答应了他，会帮他周旋，恰好又遇上顾安冉落水。
他还以为这事能暂时放下，没想到圣旨会来得这么突然。
至于顾令仪…… 他对这个表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更谈不上好感。
“璟儿，这事…… 母后也做不得主。” 皇后的声音弱了下来，脸上满是无奈，“是你外祖的意思，他坚持要你娶顾家的女儿。”
这事她本就理亏，实在没底气跟云璟争辩。
“外祖……” 云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满是困惑，“为何非得是顾家的姑娘？外祖家本就是儿臣的外家，若能与丞相府联姻，多一份助力，岂不是更好？”
他实在想不通，外祖为何要这般固执。
“璟儿，这都是你外祖的安排。” 皇后想起从前的事，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怅然，“当年母后嫁给陛下，虽说对陛下确有真心，但也是你外祖一力促成。”她顿了顿，又添了几分苦涩，“本宫也因此深陷后宫，身不由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
云璟的眼神暗了暗，满是失落：“苏姑娘她…… 心高气傲，岂会甘愿为妾？这么一来，儿臣与她的缘分，恐怕是真的断了。”
越想，他心里就越痛，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渐渐泛了上来。
他早该知道，生在帝王家，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即便他是端王，也得不到想要的人。
云璟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留在身边，即便将来能坐拥天下，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皇后见云璟这样子，心里顿时慌了。
她连忙开口劝道：“璟儿，你别太难过。母后已经让人打听了，那苏姑娘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云璟急切地看向皇后：“母后的意思是……”
他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眼下正是关键时候，璟儿，你不能误了大事。” 皇后自嘲地笑了笑，话里带着几分深意，“想必经过这事，你也该明白，只有自己当家做主，才能真正掌控一切。”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骤然变得狠戾，语气也沉了下来，“等你真正掌权的那一日，想要什么没有？当年林依依不也心甘情愿地跟在陛下身边，默默做个侧妃？…… 璟儿，你可懂母后的苦衷？”
“母后，儿臣真的能等到那一日吗？” 云璟的眼里满是迷茫。
“璟儿，不许胡说！” 皇后连忙起身，走到云璟身边，抬手轻轻理了理他衣襟上的褶皱，一脸坚定，“不管什么时候，母后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外祖他…… 也是为了你好，他让你娶顾家的女儿，也是怕他百年之后，没人帮衬顾家。”
云璟的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璟儿？”
皇后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说服。
“母后，儿臣先回府了。”
云璟对着皇后躬身一礼，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璟儿！”
皇后想再劝劝他，可云璟却没有回头，转身走出了殿门。
皇后目光幽幽，她没想到那苏姑娘竟对璟儿有这么大的影响。
如此看来，此人断不能留。
宫门外，慕生正恭恭敬敬地候着，见云璟出来，连忙快步迎上去：“王爷。”
云璟没有应声，只是站在原地，转头看着那威严的宫门。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