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藩瘫在地上,听见“恐龙”二字,冷汗直流。
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看着那个黑瘦的身影一步步逼近,他强撑着挤出声音:“大佬……饶命……”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啥就是啥……我全都听你的……”
灰狗蹲下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今天,你是非死不可。”
“你不死,我怎么接手屯门这块地盘?”
说着,他将生藩和梁家满绑在一起,绳结打得结实,确保谁也帮不了谁。
然后转身从另一间屋子里,搬出了早就备好的火锅和煤气罐。
“生藩,之前不是说好请你吃打边炉吗?”
“我灰狗说话算话,说到做到。”
他拧开阀门,点燃炉火,锅里的水渐渐沸腾。
随手扔进几颗牛肉丸后,悠悠道:“等我吃完这顿,还有时间。”
“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让你走得明明白白。”
生藩呆呆望着灰狗涮肉的动作,嘴唇哆嗦了一下,艰难开口:“你……到底是谁?”
“抓我们兄弟,究竟想干什么?”
“问得好。”
灰狗夹起一片肥牛,蘸足沙茶酱,慢条斯理送入口中。
细细咀嚼,满脸享受地咽下后,才缓缓开口。
一旁,梁家满和生藩咽了咽口水,屏息等待。
“我叫灰狗。”
“我的上头,是洪兴龙头——江义豪。”
“都听明白了吧?”
生藩一听“灰狗”这个名字,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是靓仔豪的人?”
“该不会……靓仔豪要对屯门动手了?”
作为恐龙的亲信,生藩多少知道些当初投票那档子事。
正因如此,屯门一系从上到下,一直对洪兴龙头心存戒备。
如今突然冒出个灰狗,生藩心头猛地一沉——怕是真出大事了。
“没错。”
灰狗咧嘴一笑,慢条斯理道:“我大佬说了,以后屯门的话事人,就是我。”
“所以,你们现在该懂了吧?我为啥非得送你们走这一遭。”
生藩一听,怒火直冲脑门。
他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此刻听见对方竟要杀自己来上位,当场破口大骂:“你个死扑街!”
“为了自己坐上位,就要宰了自家兄弟?”
“你他妈当真忘了洪兴的家法?”
“你这种人,根本该剐!”
灰狗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家法?”
“我大佬就是龙头,轮得到我去守那些规矩?”
“屯门恐龙的罪了龙头,还想继续混下去?”
“等我除了你这条头马,立马让他下来陪你!”
话音冷得像冰碴子,砸得人生疼。
生藩浑身一震,怒意顿时压了下去。
他知道,此刻命在别人手里。
再逞一时之快,恐怕连痛快死都难。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梁家满低头不语,生藩也咬紧牙关。
灰狗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地涮起肉来,还夹了个手打牛丸,嚼得香脆。
从小在街头跟野狗抢食长大,他对吃一向讲究。
刚才收拾生藩耽误了饭点,眼下天塌下来也没这顿饭重要。
过了好一阵,梁家满才低声开口:“灰狗哥……”
“嗯?”
灰狗停下筷子,看向这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灰狗哥,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大不了,我和生藩一起帮你对付恐龙。”
“往后我们兄弟俩就跟您,下面那些小弟也不会有话说。”
灰狗嚼了几口肉,眯眼一笑:“梁家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我看不出来?”
“就算放了你们,真搞倒了恐龙……”
“屯门那帮小弟会真心服我?”
“到时候我坐上了位,还不是被你们两兄弟架在空架子上?”
他又捞起一盘牛肉扔进锅里,边煮边笑:“还有啥要说的没有?”
“这是最后一盘了。”
“吃完,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这话一出,兄弟俩的心全凉透了。
锅里的水翻滚不停,热气腾腾,咕噜作响,像极了催命的钟摆。
两人精神已濒临崩溃。
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清醒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终于,梁家满绷不住了,猛地吼出来:
“灰狗!你要斗恐龙,杀了生藩、砍了恐龙不就完了?”
“干嘛非要拉上我?!”
“我不过是个四九,掀不起风浪,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他妈还是人吗!”
生藩闻言暴跳如雷,指着梁家满大骂:“你竟想让我替你去死?!”
“这些年我罩着你,全是喂了狗?!”
梁家满冷笑:“罩我?”
“你罩过我什么?”
“你在社团拿的钱,分过我几文?”
“成天说我读书用不着钱,把我的份全吞了!”
生藩脸色铁青:“你敢质疑我?!”
“我可是你亲哥!我会吞你的钱?!”
“呸!”梁家满啐了一口,“亲兄弟?你坑的就是亲兄弟!”
“那些钱去哪儿了?你自己清楚!全他妈扔给钵兰街那群狐狸精了!”
灰狗坐在一旁,一边嚼着肉,一边乐呵呵听着。
这出兄弟反目的戏码,比下酒菜还带劲。
他吃得更起劲了,锅里最后几块肉全进了肚。
直到碗筷轻轻放下,那清脆一声,才惊醒了还在对骂的两人。
他们同时转头,目光落在灰狗身上。
灰狗轻笑一声,抹了抹嘴:“行了,我吃完了。”
“再给你们两分钟,说点最后的话。”
“说完,就该送你们上路了。”
生藩一听,脸色煞白,声音发颤:“灰狗!你饶了我吧!”
“钱全给你!我手上所有的现金都归你!”
“我立马走人,出国躲起来,一辈子不回来!”
“对对对!灰狗哥!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梁家满也跟着跪地磕头,嗓音都变了调。
灰狗听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些话翻来覆去,跟背书一样,听得他心里一阵腻味。
“行了。”他站起身,语气淡漠,“既然没别的要说,那我就帮你们省点力气。”
他咧嘴一笑,顺手捡起那双穿了好几天的臭袜子,重新塞进两人嘴里。
“唔……唔唔……”
灰狗甩了甩手,眉头微皱。
碰过那玩意儿,手指都像沾了秽气,他顺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
看着地上两个拼命挣扎、眼神惊恐的人,他冷笑了一声,慢悠悠拧开了煤气罐的阀门。
“嘶——”气体缓缓逸出,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嘴角勾起:“生藩,家满,一路走好啊。”
“下辈子投胎,记得离我跟我大佬远点。”
“哦对了,这锅打边炉,陪你们一块儿上路吧。”
“到了下面,还能围炉涮肉,多热闹。”
“我灰狗说话算数,从不食言。”
生藩和梁家满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喉咙里发出呜咽,可嘴巴被堵得死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我该走了。”灰狗拍拍屁股,“再待下去,怕是要跟你们做伴了。”
他笑着转身,一间间把屋里的灯全关了,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外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等煤气在屋里积得够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正是之前从生藩身上搜来的那一个。
他点燃火苗,火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永别了,生藩。”
低声呢喃后,他手臂一扬,将打火机从窗户精准地扔进了房间。
“轰——!”
“轰隆隆!!”
爆炸声撕裂夜空,火舌瞬间吞噬整栋小楼,冲天而起的烈焰照亮了整个小镇。
刹那间,黑夜如昼,连远处山头的树影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灰狗早就闪到院墙后头,可冲击波还是把他掀得一趔趄,脸上溅满尘土。
“我靠!”他啐了一口,“谁他妈说煤气炸起来不过瘾的?差点把我自己搭进去!”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好躲得及时,距离也够远,这才没被卷进去。
站稳后望去,只见院子地面炸得坑洼不平,砖石乱飞。
小楼半边塌了,剩下的也在噼啪作响,眼看就要彻底垮掉。
屋里,生藩和梁家满早已烧成焦黑的残骸,只剩下一堆打边炉的锅碗瓢盆歪在废墟里,冒着黑烟。
灰狗走上前确认了一眼,确定两人死透了,才拍掉身上的灰,迅速撤离。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肯定睡不着了。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来查看,接着差佬也会闻风而动。
虽说现场布置得像是一场意外煤气爆炸,连点火的打火机都是从死者身上拿的,伪装得天衣无缝。
但若被人撞见一个活人从这里走出去,那就百口莫辩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脚下一紧,直奔铜锣湾。
与此同时。
旺角那套豪华高层公寓里,江义豪突然从梦中惊坐而起。
他眉心一跳,心头莫名发沉,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了。
倒了杯水,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三点。
“怪了。”他低声自语,“我这身体经过强化,不该无缘无故惊醒。”
他闭目运起精神力,内视全身,确认并无异常,却仍觉不安。
正疑惑时,新换的手机忽然响起。
“叮铃铃——”他皱眉接起,语气带着一丝不耐:“谁?”
“大佬,您醒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细龙的声音,急促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