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巷口,胡管事脸上的和煦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起来。
他从怀中取出的,并非只有那枚紫光流转的万宝令,还有一枚样式古朴的银灰色指环。
“楚公子,”胡管事将两物一并递上,“这枚‘纳戒’内,是您拍卖所得的九百块下品灵石,分文未动。此戒内有半方空间,虽不算大,但也算方便。这枚万宝令,则是我家主管的一点心意,持此令者,皆是我万宝楼的贵宾。”
楚星辰看着那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纳戒和意义非凡的万宝令,并未立刻伸手去接。
无功不受禄,胡媚儿这投资的手笔,未免太大了些。
“胡管事,此物过于贵重了。”
楚星辰缓缓摇头,“今日援手之恩,楚某已铭记于心。这些……”
胡管事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楚公子,老夫活了这些年,自问看人尚有几分眼力。公子您虽暂困浅滩,但潜龙在渊,他日必翔九天。您隐忍至此,其中必有常人难以想象之缘由,或是深仇,或是大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真诚:“不瞒公子,我家小姐……亦是身负重任,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亦有难言之隐,强敌环伺。她赠此令牌,并非全然投资,亦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盼能结一善缘,他日或可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楚星辰闻言,目光微动。
他看向胡管事那双略显浑浊却透着真诚的眼睛,又想到胡媚儿那八面玲珑下的不易与方才丹房中的决断。
沉默了片刻,他终是伸手接过了纳戒和令牌。
“如此,楚某便愧领了。此情,我记下了。”
他将纳戒戴在手指上,精神力微动,便感知到其中堆放整齐的灵石。
万宝令则小心收好。
胡管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公子快人快语。老夫便不远送了,公子一路小心。”
辞别胡管事,楚星辰快步回到了天道学府杂役区。
那间破败的柴房,此刻反而成了他最安全的庇护所,无人关注,无人打扰。
关上柴门,隔绝外界的一切。
楚星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身上的玉髓淬体丹尽数取出。
瓶塞拔开,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能否脱胎换骨,便看今日了。”
楚星辰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一枚龙眼大小的乳白色丹药吞服而下。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灼热澎湃的药力洪流,冲向四肢百骸!
“呃!”
剧烈的痛苦瞬间袭来!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骨骼,疯狂地搅动、捶打!
那是筋骨在淬体丹药力下被强行重塑的痛苦!
楚星辰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但他咬紧牙关,盘膝坐稳,默默运转星辰法则引导药力。
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颗淬体丹服下!
痛苦骤然升级!
药力如同一道道狂暴的雷霆,在他体内细小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原本狭窄淤塞的经脉被粗暴地拓宽、撕裂,又被药力快速修复!
这种经脉重塑之痛,远超筋骨,几乎让人昏厥。
楚星辰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神依旧狠厉,前世神魂带来的坚韧意志远超常人。
第三颗!
药力开始作用于肌肉筋膜,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同时撕扯、拉伸他每一寸肌纤维,将其碾碎又重组,带来一种撕裂与膨胀交织的极致痛苦。
第四颗服下!
痛苦似乎达到某个顶点后开始回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轻盈感。
体内大量的杂质与淤血顺着毛孔被排出,散发恶臭。
他感觉身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变得轻灵而通透,这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一般人连续服用淬体丹,且是如此猛烈的玉髓淬体丹,早已经脉尽碎、爆体而亡。
但楚星辰凭借星辰法则对药力的精准引导和前世神魂对痛苦的极致忍耐,硬生生扛了下来!
没有丝毫停顿,他吞下了第五颗淬体丹!
这一次,药力并未带来剧烈的痛苦,而是化作一股温润却无比深邃的力量,径直涌入他的头颅,渗透进那冥冥中的识海深处!
仿佛某种先天桎梏被悄然打破,他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对外界灵气的感知陡然提升了数个层次!
这是对修炼根基——天赋资质的重塑与提升!
五丹服毕,楚星辰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覆盖着一层黑红相间的污垢,散发着腥臭。
但他睁开眼的刹那,眸中璀璨的星芒一闪而逝,精光四射!
他毫不犹豫,吞下了剩下所有的淬体丹,双手结印,全力运转星辰法则!
“星辰法则第一重——星辉汇聚!”
这一次,不再是涓涓细流!
周遭天地间的灵气,乃至更高远星空垂落的星辰之力,如同受到了帝皇的召唤,以前所未有的狂猛姿态,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小灵气旋涡,灌入他的天灵盖!
干涸的河床早已被拓宽、加固,此刻正贪婪地吞噬着这汹涌而来的能量洪流!
丹田内那团星辉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
初阶灵者中期……后期……巅峰!
“轰!”
仿佛一层无形的壁垒被浩然之力强行冲开!
磅礴的星辰灵力奔涌向全新的经脉河道,力量感瞬间充盈全身!
高阶灵者!
成!
楚星辰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更加清晰的天地感知,他缓缓抬起手,依照记忆,开始凝结前世那最低阶的攻伐术法。
一丝丝精纯的星辰灵力在他指尖汇聚,压缩,逐渐形成一个鸡蛋大小、闪烁着不稳定银芒的光球——灵气弹!
虽然还很微弱,但其中蕴含的爆发力,足以轻易重创任何灵者境修士!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色微亮。
楚星辰迅速收敛了所有气息,眼中的星芒与锐利瞬间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麻木与隐忍。
他仔细地清理掉身上的污垢,换上一身干净的杂役服,将纳戒和令牌小心藏好。
推开柴门,他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带着一丝倦容,如同每一个被生活重压的普通杂役一样,拿起工具,向着杂役区走去。
潜龙,仍需蛰伏。
但在无人可见的深处,利爪已悄然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