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带着淡淡的灵气滑过喉咙，滋润着干涸的经脉。月倾城没有拒绝，小口啜饮着，清冷的眸光却始终落在凌无恙身上，带着审视与无法化解的疑团。
舱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星舟引擎低沉的嗡鸣与环境循环系统细微的声响。
“为何救我？”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但依旧虚弱，那执拗的目光却表明她需要一个答案，不容他再次回避。
凌无恙背对着她，正在检查“星芒号”的状态，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路见不平。”他给出了一个最公式化，却也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月倾城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是讥讽，还是别的什么？她轻轻放下水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路见不平？凌无恙，你还是这般……虚伪。”她的话语带着刺，却又因伤势而显得有气无力，削弱了几分以往的锋利，“或者说，你现在又接到了什么‘必须救人’的‘任务’？”
她显然还记得他那套“好人系统”的说辞，并将其与当初的“深情追求”和后来的“无情抛弃”联系在一起，视作同一种“表演”。
凌无恙心中微叹，知道过往的裂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弥合。他不再纠缠于动机，转而问道：“你为何会独自在灵域之外，被他们围攻？”
月倾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积蓄力气。最终，或许是考虑到对方刚救了自己，或许是意识到局势的严峻，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九霄灵域……出事了。”
凌无恙眼神一凛：“何事？”
“约在半年前，灵域各处开始出现诡异的‘灵力枯竭区’，灵气莫名消散，如同被无形之物吞噬。初始范围不大，但蔓延极快，已波及数十州郡，万物凋零，修士境界不稳甚至跌落者不计其数。”
凌无恙眉头紧锁，这景象，与他所知“噬渊”或万物归一会的某些手段极为相似！
“四大宗门联手调查，却发现根源难以追溯，仿佛源自世界本身。而就在一月前，【万象灵枢阁】与【听雪楼】派出的联合探查队伍，在深入一处最大的枯竭区后……全军覆没，只传回最后一道残缺讯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与寒意：“讯息提及……‘归墟魔土异动’，‘内有接应’。”
归墟魔土！四极天洲中央那片混乱破碎的魔道之地！还有……内有接应？！
凌无恙瞬间想到了星枢圣女的警告——“小心阴影中的背叛”！难道内应不止存在于上古的“巡天一脉”，连九霄灵域内部也……
“你怀疑是万物归一会与归墟魔土勾结，制造了灵力枯竭，并且四大宗门内部有他们的内应？”凌无恙沉声道。
月倾城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可能性极大。我此次外出，便是奉师门之命，前往星海寻找可能解决此厄的古老记载或外援，不料行踪泄露，被他们精准伏击……那第三个黑影，功法诡异，不似归一会常见路数，倒与记载中归墟魔土的某些隐秘传承类似。”
线索串联起来了！万物归一会、归墟魔土、灵域内应、灵力枯竭……这一切，分明是一场针对九霄灵域这块特殊“源初碎片”的、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破坏，而是想要彻底掌控甚至……吞噬这块碎片！
“你必须立刻回去，将此间情况告知师门，早做防范。”凌无恙果断道。
月倾城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来不及了……我受伤太重，即便有你相助，恢复也需要时间。而且，通讯已被干扰或监控，我无法安全传讯回去。他们既然能伏击我，恐怕宗门附近……也已不安全。”
她抬起眼，看着凌无恙，目光复杂难明：“你……如今是何修为？为何……”
她想问为何他变得如此强大，为何他的力量气息变得如此陌生而浩瀚，为何他能驾驭如此不凡的星舟，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其是他。
凌无恙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星图。
“告诉我听雪楼或万象灵枢阁相对安全的秘密接应点坐标。”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送你回去。”
月倾城微微一怔，看着他坚定而陌生的侧脸，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低声报出了一个位于听雪楼势力范围边缘，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坐标。
凌无恙迅速设定航线。“星芒号”再次启动，朝着九霄灵域的方向，悄然潜行。
“回到灵域后，你打算如何？”月倾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问道。
凌无恙动作未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清算旧账，揪出内鬼，然后……”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星枢圣女、圣印碎片、源初火种的影像。
“解决这场针对吾乡的……灭世之祸。”
星舟划破寂静，承载着复杂的过往与沉重的未来，驶向那片风暴将至的故土。
星语破迷雾，灵域暗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