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拎着那把沾血的狗腿砍刀,脚步虽然还有点虚浮,但眼神凶得像刚开刃的刀子。他根本没看身后狼藉的破屋和地上两个进气少出气多的倒霉蛋,目光死死盯着阿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
“带路。铁匠铺,最好的。”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铁。
阿兰端着那碗凉透的药,手指关节捏得有些发白。她看着陈默那双布满血丝、凶光未退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手里滴血的刀,最后目光落在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和铁锈渣子上。生吞矿石…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沉默了两秒,死水般的眸子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那丝深藏的忌惮压倒了其他情绪。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放下药碗,转身就往外走。动作干脆,带着一股子认命般的漠然。
陈默舔了舔牙缝里残留的铁锈腥甜,咧嘴露出一个森白的笑容,提着刀,一步一瘸地跟了上去。
血锈镇。
名字一点没起错。
狭窄扭曲的街道,地面永远湿漉漉的,混杂着黑泥、铁锈渣滓和不明污物,踩上去黏腻恶心。空气里那股子铁锈混合着劣质燃料、汗臭和血腥的味道,浓得化不开,熏得人脑仁疼。两边的房子歪歪扭扭,大多是用锈蚀的铁皮、烂木头和石头胡乱拼凑起来的窝棚,窗户要么用破木板钉死,要么蒙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油布。
街上人不多,个个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又麻木,像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看到提着刀、一身是血、眼神凶戾的陈默,还有前面带路、脸色同样难看的阿兰,这些人更是像见了瘟神,远远就躲开,缩回自己的破窝里。
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打铁声“铛…铛…”地响着,单调又压抑。
阿兰走得很快,七拐八绕,熟门熟路。陈默咬着牙跟在后面,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强行吞噬血纹铁带来的那点能量暖流,勉强支撑着他不倒下。他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过周围的环境,把那些躲闪的目光、阴暗的角落都记在心里。这鬼地方,没一个善茬。
终于,阿兰在一个狭窄巷子的尽头停了下来。
巷子尽头是个相对“气派”点的铺子。说气派,也只是比周围的窝棚多用了几块厚实的、锈迹斑斑的铁板当墙。一个歪斜的木头招牌挂在门楣上,上面用烧红的铁条烫出三个歪歪扭扭、几乎被铁锈盖住的大字:“老瘸子”。
铺子门开着,里面火光熊熊,热浪裹挟着浓烈的煤炭味、铁水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铛!铛!铛!” 沉重又极富节奏的打铁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铺子门口,几个光着膀子、浑身油汗、肌肉虬结的汉子正蹲着抽烟,眼神凶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烫伤的疤痕和狰狞的刺青。他们脚边散乱地堆着些半成品的刀胚、铁链和粗糙的箭头。
看到阿兰带着个浑身是血、提着刀、眼神不善的陌生人过来,这几个汉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纷纷掐灭了烟头,慢慢站起身,隐隐堵住了铺门。
“阿兰?这小白脸谁啊?疤哥的人?” 一个脸上有道新鲜爪痕的汉子斜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陈默,重点落在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血迹上。那爪痕…像是某种猛兽留下的。
陈默眼皮都没抬,直接无视了这几个喽啰,目光越过他们,投向铺子里面那个挥舞着巨大铁锤的佝偻身影。
那是个老头,背驼得很厉害,一条腿明显瘸着,动作却异常沉稳有力。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古铜色的皮肤在炉火映照下油光发亮。他正抡着一柄人头大小的铁锤,狠狠砸在一块烧得通红的铁胚上,火星四溅。每一锤落下,都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精准和力量感。
高手!
陈默瞳孔微缩。这老瘸子,绝对是个硬茬子!光这打铁的手艺和那股子沉凝的气势,就不是门口那几个喽啰能比的。
阿兰没理会那汉子的问话,直接对着铺子里喊:“老瘸叔!有生意!”
铛!
最后一锤落下,火星爆开。老瘸子把铁锤往旁边铁砧上一靠,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慢悠悠地直起腰(虽然还是佝偻),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脏毛巾擦了把汗,这才转过身,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火的小刀,瞬间刺向门口的陈默和阿兰。
他的目光在阿兰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落在陈默身上,扫过他全身的伤,沾血的刀,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凶戾火焰的眼睛上。
“呵…” 老瘸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沙哑笑声,像是破风箱。“阿兰丫头,你这生意…可真是越来越‘红火’了。” 他着重咬了“红火”两个字,意有所指。
门口那个脸上有爪痕的汉子见自己被无视,又被老瘸子这态度刺激,脸上挂不住了,一步上前,指着陈默的鼻子骂道:“操!老瘸子问你话呢小白脸!哪条道上的?疤哥的人你也敢动?活腻歪了?!” 他显然认出了陈默身上的伤有疯狗帮武器的痕迹。
陈默眼皮终于抬了一下,眼神冰冷地扫过那汉子指着自己的手指,如同看一件死物。
“疤哥?你是说那个手腕被我捏碎、胸口开了五道槽、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废物?” 陈默的声音不大,沙哑,却清晰地盖过了打铁炉的余音,带着一股浸透血腥的寒意。
嘶——
门口几个汉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爪痕那位更是脸色剧变!捏碎手腕?胸口五道槽?疤哥跑了?!这小子…就是那个伤了疤哥的“怪物”?!
恐惧瞬间取代了凶狠!
“你…你他妈找死!” 爪痕脸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手猛地摸向腰间别着的短斧!他身边另外两个汉子也反应过来,一个抽出了磨尖的铁钎,另一个解下了缠在腰间的带刺铁链!眼神凶光毕露!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机弥漫!
老瘸子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没说话,只是抱着胳膊,像在看戏。
阿兰脸色更白了几分,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陈默却笑了。那笑容在满脸血污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不但没退,反而拖着伤腿,迎着那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向前踏了一步!手中滴血的狗腿刀斜斜指向地面,刀尖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想动手?”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正好。省得老子一个个去找。”
他眼神扫过三人:“你们三个,加上里面那个废物(指地上昏死的矮墩),还有那个跑掉的刀疤脸…凑一凑,勉强够老子活动活动筋骨,给疯狗帮放放血!”
话音未落!
陈默动了!
重伤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他根本没管那个抽斧头的爪痕脸,而是如同鬼魅般,第一个扑向了那个手持磨尖铁钎的汉子!那汉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恶风扑面而来!
快!太快了!重伤之下,速度依旧远超常人!
“死!” 陈默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狗腿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是砍,而是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直刺那汉子因为惊骇而大张的咽喉!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干脆利落!
那汉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眼睛猛地瞪圆,喉咙被捅了个对穿!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旁边那个刚解开铁链的汉子一脸!
“老三!” 解铁链的汉子被温热的血糊了一脸,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手里的带刺铁链下意识地就朝陈默抡了过去!铁链带着风声,上面的铁刺闪着寒光!
陈默看都没看,捅穿喉咙的刀顺势一搅,猛地抽出!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一仰,铁链带着呼啸声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同时,他沾满鲜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狠狠抠向那抡铁链汉子的手腕脉门!
咔嚓!
又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 那汉子手腕瞬间被捏碎,铁链脱手飞出!剧痛让他涕泪横流!
陈默动作毫不停滞,捏碎手腕的左手顺势下滑,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对方的小臂,猛地往回一拉!同时右腿膝盖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凶悍的爆发力,狠狠顶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腹!
砰!
沉闷到极点的撞击声!
那汉子眼珠子暴突,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大虾般弓了起来,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狂喷而出!身体被顶得双脚离地,随即像摊烂泥一样软倒在地,剧烈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连杀两人!
只剩下那个脸上有爪痕、刚抽出短斧的汉子!
那汉子彻底吓傻了!握着斧头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如同地狱修罗般浑身浴血、眼神冰冷的陈默,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浓烈的尿骚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怪…怪物…别过来!别过来!” 他惊恐地尖叫着,手里的斧头胡乱挥舞,脚步踉跄着后退,只想离这个杀神远一点!
陈默看都没看地上两具还在冒热气的尸体,拖着刀,一步步朝着那吓破胆的爪痕脸走去。刀尖划过地面湿漉漉的污物,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死神在磨牙。
“刚才,是你指着我鼻子?” 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我错了!爷爷!饶命!饶命啊!” 爪痕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斧头扔在一边,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陈默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晚了。” 冰冷的两个字。
狗腿刀带着一道凄厉的寒光,猛地挥下!
噗!
一颗带着爪痕、写满惊恐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老瘸子”的铁匠铺招牌上,把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染得更加刺眼!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栽倒在地。
小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打铁炉里煤块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陈默拄着滴血的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管子疼。强行爆发,让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但他站得笔直,眼神扫过地上三具尸体,最后,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钉在铺子门口那个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老瘸子身上。
“现在,” 陈默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声音沙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能谈生意了吗,老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