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武松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劫取生辰纲、接济百姓的壮举。他本就嫉恶如仇,最见不得贪官污吏欺压良善,今日听闻梁中书如此行径,早已义愤填膺。
只觉得若能做成这件大事,方才不负平生所学。
而刘唐、韩伯龙离了酒楼,绕了几个圈子,确定无人跟踪后,方才来到城西一家僻静客栈。吴用正在房中秉烛读书,见二人回来,放下书卷,含笑问道:“二位兄弟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刘唐兴奋道:“那武松已然上钩了!”
当下将如何邀请武松,如何饮酒交谈,如何引出话题,武松如何反应等情,细细说了一遍。
韩伯龙补充道:“武松对劫取生辰纲之事极为热衷,明日巳时,他会在酒楼前等候,要见学究。”
吴用轻摇羽扇,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好,好!一切尽在掌握。这武松果然如我所料,是个性情中人,最易被大义名分打动。”
刘唐忽然想起一事:“学究,那朱仝那边...”
吴用摆手道:“朱仝之事,暂且放下。武松之勇,犹在朱仝之上,且他无官身牵挂,更易说动。待生辰纲之事有了眉目,再考虑朱仝不迟。”
三人又计议一番明日如何与武松相见,如何对答等细节,直至夜深方才歇息。
次日一早,武松早早起身,在院中练了一趟拳脚,沐浴更衣后,便来到酒楼前等候。他心中记挂着昨日约定,不时向街口张望。
辰时刚过,便见韩伯龙陪着一位书生打扮的人缓步而来。那书生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头戴纶巾,身穿皂布直裰,腰系丝绦,脚穿净袜麻鞋,手执一把羽扇,显得从容不迫,气度不凡。
韩伯龙远远看见武松,便招手道:“武二哥久等了!这位便是吴学究。”
武松忙迎上前去,抱拳施礼:“在下武松,久闻学究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吴用含笑还礼:“吴用一介村野学究,何足挂齿?倒是武二哥拳打沧州,昨日又胜了朱都头,端的英雄了得,吴用仰慕已久。”
武松连称不敢,正要说话,刘唐也从另一边匆匆赶来,见面便道:“武二哥来得早!吴学究也到了,真是太好了!”
吴用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寻个清净所在细谈。”
武松道:“酒楼后进有间静室,是朱掌柜安排给我歇息的,甚是僻静,学究若不嫌弃,可到那里说话。”
吴用点头:“如此甚好。”
四人便由武松引路,转到酒楼后院,进了一间干净雅致的静室。武松吩咐伙计不许打扰,闩上门,请三人坐下。
吴用开门见山道:“昨日韩兄弟已将来意大致说明。武二哥侠义心肠,欲劫那不义之财,接济百姓,吴用佩服。”
武松正色道:“学究谬赞。武二只是不忍见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受苦。但不知学究对这生辰纲之事,知道多少?”
吴用轻摇羽扇,从容道:“据吴用所知,梁中书为贺蔡京寿辰,已在大名府搜刮良久,共计得金珠宝贝十万贯。预计下月初便要起运。”
武松追问:“可知押送之人是谁?走哪条路线?”
吴用道:“押送的应是梁中书的心腹杨志,此人乃杨家将后人,武艺高强,不可小觑。至于具体路线...”
他略一沉吟,“多半会经过济州地界,我等可在黄泥冈动手。”
刘唐插话道:“杨志这厮,俺也听说过,端的是一条好汉,只可惜做了权贵的爪牙。”
武松眼中精光闪动:“管他什么杨家将后人,既然为虎作伥,便是吾辈之敌!黄泥冈……这地方选得好!”
吴用观察武松神色,知他已然心动,便缓缓道:“武二哥有此雄心,吴用愿效犬马之劳。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单凭我等几人,恐难成事。”
武松点头:“学究所言极是。但不知学究有何高见?”
吴用道:“吴用认得几位肝胆相照的兄弟,皆是当世豪杰。若得他们相助,大事可成。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此事凶险异常,一旦泄露,便是灭门之祸,须得寻个稳妥的所在,从密商议。”
武松慨然道:“武二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为天下百姓,何惜此头!学究既有人选,武二愿随学究前往拜会,共商大计!”
吴用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武二哥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三日后,吴用在东溪村晁保正庄上恭候大驾。届时,我再为武二郎引见几位兄弟。”
“东溪村晁保正?”
武松眼中一亮,“可是那位‘托塔天王’晁盖?”
吴用含笑点头:“正是。晁天王义薄云天,最是敬重英雄。若得知武二郎有此义举,必当鼎力相助。”
武松大喜:“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若能得他主持,何愁大事不成!好,三日后,武二定当准时赴约!”
四人又密议良久,吴用将一些细节反复叮嘱,武松一一记在心里。直到午时,吴用方才借故告辞,与刘唐、韩伯龙离去。
武松送走三人,独自返回静室,心中豪情万丈,只觉得终于找到了值得为之奋斗的大事。
吴用离了酒楼,与刘唐、韩伯龙转出城外,确认无人跟踪后,方才低声道:“武松这边已然稳妥,接下来便是回去禀告晁天王了。”
韩伯龙担忧道:“只是咱们这般设计武松,日后他若是知晓……”
吴用羽扇轻摇,淡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生辰纲得手,大家共享富贵,这些许过节,自然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