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荡一战,梁山贼寇除溺毙战死外,包括袁朗在内的二十余名喽啰尽数被擒。
朱安指挥若定,命人打扫战场,将俘虏押解上岸,受伤的雷横也被紧急送往郓城县寻医者救治,虽箭头入骨,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虽然仗打赢了,但是没有达成目的。朱安心中推测,要么张仲熊已然遇害,要么就是王庆认定其有更大的价值,不肯轻易放出。
一旁,张伯奋怔怔地望着重归平静的湖面,眼神空洞。期待中的兄弟重逢化为泡影,王庆的背信弃义,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他此刻已然笃定,弟弟张仲熊恐怕早已遭了王庆的毒手。
“朱兄……”张伯奋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此番多谢朱兄鼎力相助,伯奋感激不尽。只是仲熊他……想必已遭不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眼中酸涩,对着朱安深深一揖:“此间事了,伯奋心乱如麻,实难久留,这便返回济州,向父亲……复命。”
朱安理解他此刻心情,也不便多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张兄节哀,保重身体。回到济州,还请代我向张通判致意。王庆此獠,恶贯满盈,天理难容,必有伏诛之日!”
张伯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满身萧索,登上了返回济州的船只。
送走张伯奋,朱安将目光转向了被单独看押的袁朗。他走到袁朗面前,屏退左右,解下了袁朗身上绑缚的绳索。
“袁朗头领,事已至此,有何打算?”朱安开门见山。
袁朗见朱安并没有借机折辱他,而是亲自为他解下绳索,以礼相待,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激,但他虽成阶下囚,傲气犹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袁某屈膝求饶!”
朱安并不动怒,淡淡道:“袁头领是条好汉,朱某佩服。不过,你麾下这些被俘的弟兄,他们的性命,袁头领也不顾了吗?”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被捆成一串,面带惊惶的梁山喽啰:“朱某完全可以将他们都砍了脑袋领赏,但看在袁头领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袁头领不妨好好想想,他们若因你之故,尽数殒命于此,你心中可过得去?”
袁朗身体微微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手下弟兄。这些人多是跟随他多年的老班底,此刻性命皆系于他一人之念。
朱安趁热打铁:“朱某敬你是条好汉,不忍看你就此埋没。若你愿降,朱某可保你与这些弟兄性命无虞,将来或有一番前程。若你执意不降……”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按律,尔等皆为附逆贼寇,罪责难逃。这些弟兄,恐怕也要随你一同赴死。袁头领,想好了?”
袁朗脸上肌肉抽搐,内心天人交战。他不怕死,但连累这二十几个信赖他的兄弟一同送死,他实在心有不忍。想到王庆的薄情寡义,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悄悄偏移。
良久,他长叹一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哑声道:“朱都头……袁某……愿降!但有一事,需得言明!”
“请讲。”
“王庆终究与我有旧。袁某既降,便不会再与他为敌!若日后朱都头欲与王庆交锋,袁某请为避战,绝不肯刀兵相向!此乃袁某底线,若不应允,宁死不降!”
朱安闻言,心中暗赞此人虽降,却仍保留了几分义气,倒也难得。他本意也并非立刻要让袁朗去对付王庆,当下便爽快应道:“好!朱某答应你!绝不会让你与旧主兵戎相见!”
见朱安答应得痛快,袁朗紧绷的神情稍缓,重重抱拳:“既如此……袁朗……拜见主公!”
他身后那些被俘的喽啰见头领投降,也纷纷松了口气。
“袁头领不必多礼,日后你我皆是兄弟。”
随后,朱安安排人手,将袁朗及其愿意归降的十几名喽啰(另有几人愿回家务农,朱安亦发给盘缠放行)秘密送往朱家庄安置,严令封锁消息。
待袁朗等人被送走,阮小七凑了过来,低声道:“哥哥,王庆那两放冷箭的亲信,如何处置?”
朱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附在阮小七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阮小七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点头道:“哥哥妙计!小弟明白!”
不多时,阮小七来到关押那两名王庆亲信的临时窝棚,故意大声对旁边的船夫抱怨道: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这袁朗这一投了朱安哥哥,立马变成了座上宾,咱们这些老人,反倒被扫到了泥潭里……”
那船夫也附和道:“七哥说的是,谁让这袁朗有眼力见,知道咱朱安哥哥是京东一顶一的好汉……”
两人一唱一和,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窝棚内那两名亲信耳中。
随后,阮小七才走进窝棚,对那两人道:“你俩运气好,我们都头仁义,不想多造杀孽。滚回去吧!告诉王庆,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好自为之!”
那两名亲信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能捡回一条命,惊喜交加,连滚爬爬地跑了。他们一路心惊胆战,唯恐朱安反悔派人追杀,直到确认安全,才松了口气。
回想起阮小七那番话,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算计,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在大王面前给那背主求荣的袁朗上点眼药,从而掩盖两人被俘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