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哪里受过这等撩拨?只觉得心头火起,又爱极了她这般娇俏模样,忍不住捉住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握在掌心揉捏:
“好娘子,你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效仿那苏小妹三难新郎不成?为夫是个粗人,只会直来直往,你再这般引经据典,我可真要化身那孙猴子,大闹你这‘蟠桃园’了!”
程婉卿被朱安逗得面颊绯红,但想起表姐李清照私下传授的“驭夫妙诀”——“男子皆喜女子慧黠,尤爱其于床帏间的娇憨大胆,然需把握分寸,似拒还迎,方得情趣。”
她强自压下砰砰的心跳,故作镇定地抽回手,起身走到桌边,端起合卺(jin)酒:
“官人此言差矣。妾身岂敢为难?只是这合卺酒尚未饮,‘共牢而食,合卺而酳(yin)’,方算礼成。官人莫非连这最后的仪式也要省了去?”
她转身,眸中光华流转,带着一丝挑衅,“还是说……官人已醉得连酒杯都端不稳了?”
朱安看着她明明紧张得指尖微颤,却偏要装出一副风流自在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小女子无比可爱,心中那团火越烧越旺。
他大步上前,接过酒杯,却不急着饮,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婉卿,如同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酒自然要饮。不过娘子,待这酒饮完,你若再搬出《诗》《礼》来,为夫便只好……‘身体力行’,教你些兵书上不曾记载的‘阵法’了!”
程婉卿终于再难维持表面的镇定,霞飞双颊,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嗔怪地瞪了朱安一眼,那眼神七分羞三分媚,胜过万语千言。
两人手臂交缠,饮下合卺酒。酒液辛辣中带着甘甜,一如二人此刻心境。
放下酒杯,朱安不再容她多言,一把将眼前这妙人儿打横抱起。
程婉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埋在他怀里,那强装出来的风流才女姿态瞬间瓦解,只剩下新娘本能的紧张与羞涩。
“官人……”
朱安将她轻轻置于锦被之上,伟岸的身躯随之覆下。
他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低笑道:
“怎地不继续说了?为夫还等着听娘子讲解《女诫》呢。”
程婉卿羞得无以复加,握起粉拳轻捶他一下,声若游丝:“你……你明知故问……表姐害我……”
“哈哈!”
朱安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爱极了她这卸下伪装后娇羞无限的真实模样,“李娘子教得甚好,只是我家娘子这般风情,比任何经典辞藻都更令人心折。”
“唔!官人……烛火还未熄……”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烛火,正是为了照亮娘子的绝世容光,为何要熄?”
他低头吻住那两瓣犹自想逞强的樱唇,大手一挥,红罗帐幔悄然滑落,遮住一室春色。
烛影摇红,被翻红浪。
长夜漫漫,正是情浓时。
……
且说林冲随李助一路跋涉,避开关津要道,专走山间小径,不一日,便到了京西地界,黑云山已遥遥在望。
但见山势连绵,险峰叠翠,云雾缭绕间,隐隐有旌旗招展。
早有巡山喽啰报上山去。不多时,山寨大门洞开,一条胖大莽和尚如一团火云般抢将出来,声若洪钟,震得山鸣谷应:“兄弟!可是林冲兄弟到了!想煞洒家了!”
鲁智深大步流星冲到近前,一双蒲扇大手紧紧抓住林冲臂膀,虎目含泪,上下打量,“苦也!苦也!兄弟,你在东京受苦了!只恨酒家得知消息迟了,未能早去接应!”
林冲见到这阔别多时的挚友,亦是鼻头发酸,眼眶泛红,万千委屈、愤懑、劫后余生的庆幸,俱都化作一声:“师兄……小弟、小弟险些再见不到你了!”
两人把臂相看,皆是唏嘘不已。好一阵,鲁智深才抹了把脸,哈哈大笑道:“来了便好!来了便好!从此在这黑云寨,天高皇帝远,你我兄弟相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不受那鸟气!”
这时,鲁智深才注意到林冲身旁含笑而立的青袍先生,问道:“这位先生是?”
林冲忙引见道:“师兄,这位是金剑先生李助,朱安哥哥新请的军师,学识渊博,见识非凡。”
李助上前一步,拱手施礼,气度从容:“小可李助,久闻花和尚鲁大师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鲁智深听得是朱安请来的军师,本待热情相待,但目光扫过李助那一身文士青袍,三缕清髯,不知怎的,心头莫名泛起一丝不快,想起了当年在西军时的旧事。
那时他还在西军做都头,军中来了个监军的文官,也是这般打扮,自诩熟读兵书,实则狗屁不通。
西夏的骑兵扰边,那文官硬要摆什么“一字长蛇阵”,在开阔地带迎敌,结果被西夏人一个冲锋便拦腰截断,阵势大乱。
鲁智深所在的前营数百弟兄,被围在核心,死战不得脱,最终十不存一!那可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袍泽啊!想起此事,鲁智深心中便是一阵刺痛。
因此,鲁智深对李助谈不上有好感,总觉这些穷酸文人跟他不是一路人,瓮声瓮气道:“原来是李先生。”
鲁智深虽不算无礼,却也透着疏离,随即他便扭过头,只顾拉着林冲问长问短,将李助晾在了一边。
林冲见状,颇觉尴尬,欲待说些什么。李助却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示意林冲无需介怀。
他自顾自打量起山寨形势,又寻了几个资历较老的头目,闲谈般问起寨中钱粮、人手、防务等情状。
鲁智深眼角余光瞥见,心中冷哼:“又是一个舞文弄墨,纸上谈兵的!且看你有多大能耐。”
他虽敬重朱安,但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军师,却是心存疑虑。
当晚,鲁智深设宴为林冲洗尘,大块肉,大坛酒,自是热情万分。
席间对李助虽也依礼相请,却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亲近。李助安之若素,谈笑自若,并不因鲁智深的冷淡而有丝毫愠色。
鲁智深见他如此,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悔意,觉得自己或许太过片面。只是他性子粗豪耿直,这道歉服软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