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尖的孩子尖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像一头钢铁巨兽，颠簸着，怒吼着，从崎岖的山路上缓缓驶来。
当它终于出现在村口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和欢呼。
这年头，在穷山沟里，汽车可是比大熊猫还稀罕的物件。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先后下了车。
“廖大哥！刘工！”赵昊笑着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廖秘书和县交通局派来的技术员，小刘。
廖秘书这次是特意跟车过来，亲自督办，足见其对这件事的重视。
“赵老弟，你这阵仗可不小啊！”廖秘书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笑着拍了拍赵昊的肩膀。
简单的寒暄过后，技术员小刘便立刻投入了工作。
他从车上搬下一个三脚架，上面架着一个精密的仪器，对着远处的山坡开始测量起来。
村民们好奇地围在一旁，对着那个能看清远处人影的“千里眼”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赵昊和孙大海则摊开一张简易的地图，跟小刘讨论着具体的路线规划。
“刘工，我的想法是，路线尽量避开农田，沿着山脚走。虽然会多绕一点路，但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对耕地的占用。”赵昊指着地图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小刘点点头，在地图上用铅笔画下一条线，“从你果园那个山坳出来，接到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再沿着这条河谷，一直修到镇上的公路，这是最短，也是工程量最小的方案。”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这份和谐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勘探队顺着规划的路线，开始往赵昊果园方向的山坡上进行实地测量时，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不准修！”
“这是我们莽村的地界，凭什么让你们均村占便宜！”
“都给我停下！听见没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通往莽村的山路上，黑压压地涌来了一大群人，少说也有四五十号。
为首的，正是林大勇和他老婆张氏，还有几个在打谷场上闹得最凶的刺头。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扁担，气势汹汹，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嫉妒。
均村的村民们脸色一变，李彪和李敖兄弟俩立刻带着人迎了上去，将赵昊和勘探队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李彪把锄头往地上一顿，怒目圆睁。
“干什么？这话该我们问你们！”
张氏双手叉腰，唾沫横飞，“这是我们莽村的地盘，赵昊也是我们莽村的人！他要修路，也该从我们村里过！你们均村的穷鬼，凭什么抢我们的好事？”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莽村村民也跟着鼓噪起来。
“就是！赵昊想把路修到别处去，问过我们莽村人没有？”
“想从这儿过，没门！”
“把路还给我们！”
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和前几天在钟爱国家门口哭天抢地的样子，判若两人。
悔恨过后，剩下的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撒泼和耍赖。
他们心里清楚，这路是指望不上了，但他们就是见不得均村好过。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廖秘书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帮村民竟然愚蠢无知到了这个地步，敢公然阻挠县里立项的工程。
技术员小刘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仪器都抱紧了几分。
孙大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氏，嘴唇哆嗦着：“你……你们……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
“老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林大勇一把推开孙大海，指着赵昊的鼻子骂道，“赵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忘了你是哪个村的人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想背叛祖宗？”
赵昊一直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当林大勇的手指快要戳到他脸上时，他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林大勇那根指着他的手指，已经被他两根手指捏住了。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山谷。
林大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食指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那股钻心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
“放……放手！疼！疼死我了！”他哀嚎着，另一只手想去掰赵昊的手指，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赵昊面无表情，只是手上微微加了点力。
“咔吧！”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林大勇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了下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镇住了。
莽村那边叫嚣的村民，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们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赵昊，不仅是那个会挣钱的“赵老板”，不仅会医术，他还是那个能赤手空拳打死野猪，能猎虎，更是孤身一人在果园干死三个悍匪的狠人！
赵昊松开手，看都没看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林大勇一眼。
他缓缓地扫视着眼前这群莽村村民，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我再问一遍。”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刮在每个人的心头，“谁，还有意见？”
没有人敢出声。
“我赵昊，是莽村人，没错。”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群人，“我本来也想着，有我一口肉吃，就不能让乡亲们还喝稀的。”
“我拿出三万块钱，求着你们，跟你们说修路的好处。你们怎么说的？”
他走到张氏面前，停下脚步。
张氏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裤裆里，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你们说，我修路是图我自己的方便，是占你们的便宜。你们说，让我一个人把钱全出了，你们才答应。”
“好，我认了。是我自己犯贱，拿热脸去贴你们的冷屁股。”
“现在，我用我自己的钱，在我自己的果园，修我自己的路，通到哪儿，碍着你们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