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李大壮的心坎上。他那股子被憋屈和愤怒烧得发昏的脑子，总算是冷却了下来，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地发凉。
是啊，在这荒山野岭，真要出了事，谁又能知道？
他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死了，家里那个病弱的老爹没人照顾。
想到这里，李大壮脸上的愤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和愧疚。
他闷着头，跟在赵昊身后，心里翻江倒海，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哥，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行了，知道错了就行。”赵昊没回头，声音依旧平淡，“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别总想着把脖子伸出去让别人砍。”
李大壮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这句教诲刻在了心里。
他学着赵昊的样子，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耳朵也竖了起来，努力分辨着林子里的各种声响。
两人又往山林深处走了一段路，李大壮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冷不防被赵昊一把拽住，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他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赵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李大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正背对着他们，用它那身粗糙如树皮的硬毛，在一棵海碗粗的松树上“刺啦刺啦”地蹭着痒。
那力道之大，连松树都在微微摇晃，松针簌簌落下。
看那獠牙，那体格，少说也得有两百来斤！
李大壮的呼吸瞬间就屏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却被赵昊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哥，快看，野猪！”他用气音说道，激动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赵昊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猎物！
他没有丝毫犹豫，冲李大壮比了个“别动”的手势，然后缓缓地、无声地从背上取下了弓。
他没有急着搭箭，而是像一头耐心的猎豹，观察着地形和风向。
那头野猪蹭得正爽，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
就是现在！
赵昊眼中精光一闪，抽箭，搭弦，拉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多余的声响。
弓被拉成一轮饱满的圆月，黑色的箭羽稳稳地停在的他的脸颊旁，箭头直指野猪那厚实的脖颈。
他松开了手指。
“嗡——”
弓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
然而，就在那支黑色的利箭离弦而出，化作一道死亡闪电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再次毫无征兆地在山林里炸开！
这枪声，比之前打狍子时更近，更响！
李大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远处那头正在蹭痒的野猪，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赵昊和李大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快步上前，只见那头死透了的野猪身上，赫然出现了两个致命伤口。
一处，在它粗壮的脖颈侧面，一根黑色的羽箭没入大半，只留下箭尾在外面微微颤动。
而另一处，在它的脑门正中央，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正往外冒着青烟和热气。
箭矢穿喉，子弹爆头。
竟是在同一时刻，双双命中！
“哈哈哈，真是好运气！”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李彪和李敖那两道身影，从侧面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和嘲讽。
“哟，又是你们两个怂包啊？”
李敖拎着砍刀，歪着头，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们，“怎么，还想跟我们抢食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李彪更是直接，他走到野猪旁边，用脚踢了踢野猪的尸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昊，拍了拍自己肩上那把还在冒烟的火药枪。
“看到了吗？小子，这叫实力！你那破弓箭，就算射中了又怎么样？能有我这一枪来得痛快？这头猪，是老子打死的，归我们了！”
“你们他妈的欺人太甚！”
李大壮再也忍不住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双眼赤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低吼一声就要冲上去。
可这一次，赵昊没有拦他。
就在李大壮冲出去的前一秒，赵昊动了。
他的动作更快，更冷，更决绝！
只见他身形一晃，反手又抽出一支箭，闪电般搭在弓上。
弓弦被瞬间拉满，发出“嘎吱”的轻响。那闪着寒光的锋利箭头，没有对准野猪，而是稳稳地、死死地锁定了李彪的心口！
整个山林，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大壮前冲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李彪和李敖脸上那嚣张得意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空气中，只剩下一种名为“杀气”的东西在疯狂蔓延。
“你……你想干什么？”李彪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知青，竟然敢用箭指着他。
赵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本来不想搭理你们，但你们非要像茅坑里的苍蝇，一次又一次地凑上来恶心人。”
“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他顿了顿，目光从李彪的脸，移到他肩上的火药枪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头猪，是我的。现在，带着你的烧火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的箭，不长眼！”
短暂的死寂之后，李彪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你他妈是脑子被驴踢了吧？用你这破弓箭对着我的枪？你吓唬谁呢！”
他旁边的李敖也跟着狞笑起来：“哥，别跟他废话！我看这小子就是活腻了，一枪崩了他！”
“说得对！”李彪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他猛地抬起手，就想把肩上的火药枪端起来，对准赵昊。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李大壮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喊道：“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