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如无数无形的手，将秦羽和小茹狠狠拽向黑暗深处。湍急暗流裹挟着他们撞击在粗糙石壁上，秦羽死死攥住小茹的手腕，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对抗吸力，肺部空气急剧消耗，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水流的疯狂咆哮。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水流陡然平缓，压力骤减。秦羽用尽最后力气向上蹬去，“哗啦”一声，两人的头同时冲破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泥腥味的潮湿空气——他们已离开主渠，进入西郊护城河支流。
秦羽顾不上喘息，立刻警惕环顾四周。荒芜的河滩芦苇丛生，远处山峦树林连绵，不见人烟，暂时安全了。他拖着虚脱的小茹爬上岸，两人瘫倒在地剧烈咳嗽，吐出呛入的河水。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小茹惊魂未定，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如纸。
秦羽没有回答，脑中反复回放着潜入水中前瞥见的那双眼睛。熟悉感挥之不去，却急切间想不起在哪见过——是青羽卫？“夜枭”杀手？还是影楼内部出了问题的自己人？
“你确定这条路能到流觞水榭？”秦羽看向小茹，目光锐利如刀。经历了方才的埋伏，他对这个宫女的信任已降至冰点。
小茹被他看得一哆嗦，连忙指向芦苇深处：“确……确定！沿河滩上游走，穿过前面那片林子，就能看到水榭飞檐了……恩公，我真不知道有埋伏……”
秦羽不再多问，此刻纠结无益。无论流觞水榭是陷阱还是希望，他都必须闯一闯，唯有接触核心线索，才能解开这团乱麻。
两人稍作休整，拧干湿衣，便沿河滩向上游走去。秦羽始终让小茹走在前面，自己落后几步，目光如鹰隼扫视着芦苇丛与树林，手中短刃从未离手。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荒凉。脚下的路被杂草覆盖，四周死寂得可怕，连鸟鸣都听不到，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平添几分诡异。
约莫一炷香后，穿过茂密杨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荒废的园林映入眼帘，残破亭台掩映在枯藤老树间，中央是近乎干涸的池塘，池塘中央，一座木质水榭孤零零矗立，飞檐翘角依稀可见当年精致，如今却布满蛛网鸟粪，破败不堪。
这就是流觞水榭。
水榭通过九曲木桥与岸边相连，桥面多处腐朽，岌岌可危。池塘水色浑浊，漂浮着枯叶杂物。
秦羽停在树林边缘，仔细观察着水榭与周遭。水榭门窗紧闭，寂静无声，不像有人的样子，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浮现。
“是这里吗？”他低声问小茹。
小茹紧张点头：“就……就是这里。老嬷嬷说，到了水榭自然有人接应……”
“你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秦羽将小茹推到大树后藏好，他不能带着这个不确定因素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内息，将幽冥令和短刃放在顺手处，迈步走上破败的九曲桥。脚步落在腐朽木板上，“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死寂园林中格外刺耳。
他走得极慢，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留意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桥下池塘水面平静无波。
终于，他踏上水榭平台，伸手缓缓推开雕花木门。“吱呀——”门未上锁，一股陈腐的灰尘与霉味扑面而来。
水榭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张东倒西歪的桌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早已褪色、画面模糊的山水画。
空无一人。
难道老嬷嬷的信息是假的？还是接应的人未到？
秦羽心中疑虑更甚，小心翼翼走入水榭，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就在他走到水榭中央时，异变陡生！
“咔嚓！”
脚下木板突然塌陷，一个伪装巧妙的翻板陷阱暴露无遗！
秦羽反应极快，失重感传来的瞬间，腰部发力猛地向旁侧翻，单手抓住陷阱边缘一块完好的木板，整个下半身已然悬空，脚下是黑黢黢的深洞，里面隐约可见尖锐物反射的寒光！
与此同时，“咻！咻！咻！”三支弩箭从水榭窗外疾射而入，目标正是他悬挂半空的身体，角度刁钻，封死了大部分躲闪空间！
生死一线！秦羽瞳孔收缩，抓木板的手臂青筋暴起，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短刃，间不容发之际格开射向头颅和心脏的两支弩箭！第三支箭擦着肋部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他闷哼一声，顾不上疼痛，腰腹用力猛地向上翻起，落回实心地板，顺势翻滚躲到倾倒的桌椅之后，剧烈喘息。
陷阱！果然是陷阱！
窗外脚步声响起，埋伏的杀手正在靠近。
秦羽背靠着破桌子，肋下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染红了衣衫。他眼神冰冷，心中却异常冷静——对方布下这个局，显然不是要立刻杀他，否则陷阱和弩箭可以更致命。他们想要活口？还是想确认什么？
他摸了摸怀中的幽冥令，这东西果然是催命符，也是对方势在必得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刻意改变过的声音从水榭外传来，带着一丝戏谑：“反应不错，小子。不愧是福海带出来的人，命够硬。”
秦羽心中一震，对方知道福伯！
他握紧短刃，没有出声。
那声音继续道：“把你从永济当铺拿到的东西，还有怀里那块牌子交出来，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也让你死个明白。”
他们连永济当铺的事都知道！秦羽心念电转，对方的信息网远超他的想象。
“你们是谁？‘影’的人？”秦羽沉声问道，试图套话。
外面沉默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冷哼：“知道的还不少。可惜，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水榭一扇窗户被猛地撞开，两道黑影如猎豹般窜入，手中兵刃直取秦羽藏身之处！
秦羽早有准备，猛地将身前破桌子向前踢飞，阻挡对方视线，同时身体侧后方急退，短刃划出一道寒光，迎向冲来的杀手！
“铛！铛！”金铁交鸣之声在水榭内炸响，火星四溅！
这两名杀手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招式狠辣，远非之前的混混可比。秦羽虽突破后实力增长，但以一敌二且受了伤，顿时落入下风，只能凭借灵活身法和悍不畏死的打法勉强支撑，身上很快又添了几道伤口。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突围！
秦羽目光扫向那扇被踢开的窗户，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虚晃一招逼退左侧杀手，作势冲向窗户。右侧杀手果然中计，急忙封堵。然而秦羽这只是虚招，他猛地扭身，短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右侧杀手因前冲而露出的肋下空门！
那杀手显然没料到秦羽如此悍勇刁钻，仓促间回防已是不及！
眼看就要得手——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弓弦震颤声传来！
不是弩箭！是更强力、更隐秘的武器！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影子，以超越弩箭的速度，穿透水榭薄纱窗棂，无声无息地射向秦羽的背心！
这一箭，时机、角度、速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巅，正在全力攻击的秦羽，根本无从闪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