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一部落,远离有熊、九黎这等逐渐兴起的中心区域,显得宁静而平凡。一条小溪旁,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正蹲在河边,用手指在湿润的沙地上划拉着什么。
他画得很专注,眉头微微蹙起。沙地上是他根据鸟兽足迹、日月星辰、草木纹理模仿出来的各种简单图案。他叫“仓颉”,是部落里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与其他喜好玩闹、练习武艺的孩子不同,仓颉从小就对天地间各种“痕迹”格外着迷。鸟爪印、兽蹄印、水波纹、树叶脉……他觉得这些东西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但他又抓不住那具体的意思。
他尝试用这些图案来记录事情,比如画个太阳表示白天,画个月亮表示晚上,画个简略的鹿形表示猎到了鹿。但这远远不够,很多复杂的事情,比如谁说了什么话,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光靠这些图案根本记不清,也容易产生误解。
“不对……不是这样的……”
仓颉抹掉沙地上的画,有些沮丧地抱着膝盖。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却找不到打开它的钥匙。这种求知若渴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感觉,让他时常茶饭不思,显得比同龄人更加清瘦文弱,体质也差些,舞不动刀枪,只能在旁边看着。
……与此同时,首阳山,八景宫。
陈松晃悠回了自己的“老巢”。他前脚刚踏进自己那间偏殿躺下没多久,后脚善尸松元就带着一道白光窜了进来,正是被从烈山部落接回来的大白。
“汪汪汪!嗷呜!老大!你不讲义气!”
大白一进来就扑到陈松腿边,用脑袋使劲拱他,狗嘴里嚷嚷着,“去地府那么好玩……啊不是,是那么危险的事情,你带广成子那小子都不带我!就把本汪扔在那破山洞里看家!你知道那边连根像样的肉骨头都难找吗?烈山部落的人现在都改吃素了!”
陈松没好气地一脚把这蠢狗扒拉开:“去去去!地府阴森森的,有什么好玩的?带你去了,你还不得把忘川河里的水鬼都捞上来尝尝咸淡?让你看家是信任你,懂不懂?”
“汪!信任就是让本圣尊啃了四十九天野果子?”大白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一道平和的声音直接在陈松心神中响起:“松儿,来。”
是师父老子。陈松赶紧收起嬉皮笑脸,拍了拍道袍,对大白使了个眼色让它安分点,快步走向老子清修的静室。
静室内,老子依旧坐在云床上,对着八卦炉扇着风,炉火平稳,丹气氤氲。他头也没抬,淡淡问道:“地府之行,结果如何?”
陈松恭敬行礼,然后将平心娘娘的安排,关于轩辕与蚩尤公平竞争,胜为人皇、败为兵主的方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弟子觉得,平心师叔此议,虽是为巫族血脉谋路,但于人族而言,引入竞争,优胜劣汰,亦能选出真正雄主,并非坏事。故弟子代玄门应下了。”
老子扇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不再言语。这就是默许了。
陈松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他见师父没别的吩咐,便行礼退了出来。
回到偏殿,大白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摇椅旁边啃一枚灵果,汁水横流。陈松笑骂一句,也没赶它,自己则在八景宫里溜达起来。
好久没回来了,得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
八景宫还是老样子,清静,祥和,灵气充沛得能滴出水来。他走过炼丹房,闻到里面传来阵阵药香,应该是玄都师弟又在捣鼓什么新丹药。
他走过藏经阁,里面道韵流转。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一处圈养坐骑的园子。
只见园子里,那头威武神骏的青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两个扎着总角髻、身穿道童服的小家伙——金角和银角,正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装满金黄橘子的箩筐,走到青牛面前。
“牛大哥,吃橘子啦!这是新熟的,可甜了!”金角拿起一个橘子,踮着脚递到青牛嘴边。
青牛打了个响鼻,舌头一卷,就把橘子连皮卷进了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银角也在旁边帮忙喂,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牛大哥,吃饱了才有力气驮老爷出门。”
陈松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但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非常眼熟!
青牛……喂橘子……金角银角……
前世某个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瞬间涌入脑海!那个偷金刚琢套尽天下兵器的独角兕大王!当然最经典的还是青牛这厮躺在座位上剥橘子吃橘子的画面。
“嘶——”陈松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疯狂攻击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某只猴子被这老牛和俩童子折腾得够呛的场景……
“咳咳!”陈松咳嗽两声,走了过去。
金角银角见到陈松,连忙行礼:“见过大师兄!”
青牛也抬起眼皮,对着陈松“哞”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陈松看着那箩筐橘子,忍不住对金角银角道:“你俩……平时就喂牛大哥吃这个?”
金角点点头:“是呀大师兄,牛大哥可爱吃橘子了!”
陈松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能不爱吃吗?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拍了拍青牛的脖子:“老青啊,好胃口……不过橘子吃多了上火,偶尔也换点别的。”
青牛不明所以,又“哞”了一声。
陈松摇摇头,背着手溜达走了。
这八景宫,真是处处是“惊喜”啊!看来自己想彻底咸鱼,还真是不容易。不过眼下嘛,人皇之事有广成子操心,蚩尤那边有平心师叔看着,自己总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他回到偏殿,把大白从摇椅边踹开,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长舒一口气。
“唉,还是家里舒服啊……”
我在家里睡觉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