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已过,紫禁城的银杏叶开始染上金黄,一阵风吹过,便簌簌落下,铺成一地碎金。后宫的气氛,也如这秋日一般,渐渐沉淀下来,形成了一种新的、微妙的平衡。
漪澜苑的门槛,近来热闹了许多。
并非是苏晓晓刻意招揽,而是宫中的妃嫔们心照不宣地向她示好。每日晨昏定省,低位份的妃嫔总会绕到漪澜苑来问安,送上些亲手做的点心、绣的帕子,言语间满是恭敬;高位的妃嫔们虽不会亲自前来,却也时常遣人送来些新奇玩意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
这一切的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源于那场林婉儿御前失仪的风波,以及苏晓晓为吴月娘解围的举动。人们渐渐看清,这位宸婉仪不仅深得帝宠,更有着不卑不亢的智慧和不容小觑的手段——她不主动惹事,却也从不怕事,更懂得何时该出手,何时该收敛。
吴月娘成了漪澜苑的常客。她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阿谀奉承,每次来,不是带着自己新练的剑法图谱,就是提着些从宫外寻来的新奇玩意儿,与苏晓晓聊的也多是些朝堂之外的趣事。
“娘娘,您看我这招‘灵蛇出洞’,是不是比上次精进了些?”吴月娘拿着一根木棍,在院子里比划着,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英气。
苏晓晓坐在廊下,手里剥着橘子,看得津津有味:“嗯,比上次快了不少,就是收尾的时候,好像还能再稳些。”
“娘娘说得是!”吴月娘眼睛一亮,立刻停下来琢磨,“我也觉得最后那一下有点飘,原来是不够稳!”
春桃在一旁笑着打趣:“吴才人,您这哪是来给娘娘请安,分明是来请赐教的。”
吴月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跟娘娘聊天,总能有新发现。”
她的坦诚和直率,像一股清流,冲淡了后宫的虚伪和算计。苏晓晓也乐得有这样一个“盟友”——说是盟友,其实更像是朋友,不必设防,不必猜忌。
***储秀宫的气氛,则与漪澜苑截然不同。
林婉儿被禁足三个月,出来后,锐气尽失,整日闭门不出。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张芸、李珠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她们看清了形势,知道林婉儿再无翻身可能,便迅速与她划清界限,转而加入了向苏晓晓示好的队伍。
“姐姐,你看这是新进贡的云锦,我挑了块最衬你的颜色,给你送来。”张芸提着一个锦盒,笑得一脸讨好,站在漪澜苑的院门口,等着苏晓晓的召见。
李珠则更聪明些,她知道自己家世普通,比不过张芸,便每日去御膳房帮忙,学了几手点心手艺,时常做些新奇的点心送来,不求别的,只求能在苏晓晓面前混个脸熟。
对于这些人的示好,苏晓晓既不热情,也不冷淡。送来的东西照单全收,却从不给予明确的回应。她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一旦自己失了势,她们会是第一个踩上来的人。
【后宫就是个大型名利场,人人都在站队,人人都在算计。】苏晓晓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心里感慨,【我这‘中心’的位置,看着风光,其实也是众矢之的啊。】
但她并不在意。反正她的目标从来不是争权夺利,只要没人来惹她,她乐得清静。
***后宫的大多数人,选择了最稳妥的“中立”路线。
像贤妃那样的高位妃嫔,早已看透了后宫的兴衰荣辱,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心抚养子女,对苏晓晓的得宠既不嫉妒,也不攀附;而那些家世普通、容貌平平的低位妃嫔,则更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每日按部就班地生活,尽量避开所有的是非纷争。
她们构成了后宫的底色,沉默而坚韧,像墙角的青苔,不引人注目,却无处不在。正是这些人的“不作为”,让后宫的新秩序得以稳定。
***慈宁宫的太后,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很少再过问。
那日召见苏晓晓后,她便默许了后宫的这种新变化。她知道,苏晓晓虽是异数,却并非祸水。她有智慧,却不滥用;得帝宠,却不恃宠而骄;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平衡——既没有让后宫陷入新的争斗,也没有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太后,宸婉仪让人送来了新制的阿胶糕,说是江南那边的方子,对女子身子好。”嬷嬷将一个精致的食盒呈上来。
太后打开食盒,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甜味飘了出来。她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她倒是有心。”太后放下糕点,语气平淡,“告诉她,哀家很喜欢。”
“是。”嬷嬷躬身应道。
太后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让这样一个女子留在皇帝身边,也并非坏事。至少,她能让皇帝舒心,也能让这后宫,暂时安稳下来。
***萧绝对后宫的新格局,显然十分满意。
他处理完朝政,最爱去的地方便是漪澜苑。这里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边境的剑拔弩张,只有苏晓晓温暖的笑容和淡淡的茶香。
“今日户部奏报,江南的债券发行已经完成,军费悉数到账,吴将军那边也传来捷报,镇西王的军队又后撤了五十里。”萧绝坐在苏晓晓身边,语气轻松,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那真是太好了。”苏晓晓给他倒了杯热茶,“陛下也该好好歇歇了。”
“有你在,朕才能歇得安稳。”萧绝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后宫能这么平静,多亏了你。”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后宫的平静并非偶然。苏晓晓看似什么都没做,却以一种无形的力量,稳住了局面——既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安抚了那些惶恐不安的人。
“陛下过奖了,是大家都懂事。”苏晓晓笑道。
【主要还是你威慑力够强,谁也不敢真的闹大。】她心里嘀咕。
萧绝听到她的心声,忍不住低笑出声:“就算朕威慑力强,也得有个人能承住这份威慑才行。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被这‘宠冠后宫’的名声压垮了。”
他看着苏晓晓,眼中满是欣赏。这个女子,总能给她带来惊喜。她不像其他妃嫔那样,要么汲汲营营,要么胆小怯懦,她有自己的节奏,有自己的智慧,活得通透而自在。
“对了,”萧绝像是想起了什么,“下个月的选秀,朕打算暂停一次。”
苏晓晓有些惊讶:“为何?”
“如今边境未宁,朝政繁忙,实在没心思应付这些。”萧绝道,“而且,这后宫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添新人,怕是又要生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有你在,朕觉得足够了。”
苏晓晓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知道,萧绝这话,并非只是情话,更是一种信任——他相信她能稳住后宫,也相信她不会介意这后宫的“平静”。
“陛下说了算。”苏晓晓笑着点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得像一潭秋水。
苏晓晓渐渐适应了宸婉仪的身份,也习惯了那些恭敬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示好。她依旧是那条咸鱼,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美食、看话本、跟吴月娘聊天,偶尔在萧绝烦恼时,说几句“浅见”。
她会让御膳房尝试做冰淇淋,结果因为没有冷冻设备而失败,只能做成冰沙;她会画一些现代的卡通画,逗得萧绝哈哈大笑;她会跟吴月娘一起去演武场,看她练剑,自己则在旁边晒太阳。
后宫的人都说,宸婉仪真是个“奇人”——得宠却不揽权,聪慧却不外露,活得像个局外人,却又实实在在地影响着整个后宫的格局。
***这样的平静,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十月初,一封来自西域的密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密报是秦风发来的,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让萧绝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西域楼兰国异动,似与镇西王有所勾结,已遣使者前往西北。”
萧绝将密报递给苏晓晓,眉头紧锁:“看来,镇西王并未死心,反而勾结了西域诸国。”
苏晓晓看着密报,心里也咯噔一下。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楼兰国?系统里好像说过,这个国家跟镇西王一直有往来,没想到真的敢勾结。】苏晓晓迅速在脑海中检索信息,【他们的骑兵很厉害,若是真的联手,西北边境怕是要出事。】
萧绝听到她的心声,脸色更沉:“朕即刻召集大臣商议。”
他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看来,是时候给镇西王一点真正的教训了。”
苏晓晓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忧。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场风暴,不仅会席卷朝堂和边境,或许,也会波及这看似平静的后宫。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簌簌落下,阳光依旧明媚,但空气中,却仿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后宫的新格局,能否经受住这场风暴的考验?苏晓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做一条咸鱼了。
她需要打起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无论是朝堂的风波,还是可能随之而来的,后宫的又一次动荡。
平静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但苏晓晓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不是一个人在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