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承乾宫的檐角还挂着未散的朝露,李德全却已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得心头一紧。他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内务府总管周康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官帽歪斜,朝服下摆沾满了泥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体面的样子。
“李……李总管!快!快禀报陛下!出大事了!”周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张圆胖的脸此刻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肥肉往下淌。
李德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出了天大的事,连忙拦住他:“周总管稍安勿躁,陛下刚批阅完奏折,正歇着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跟咱家说说。”
“说不得!说不得!”周康急得直跺脚,“这事……这事必须当面禀报陛下!否则……否则咱家项上的人头都保不住了!”
正拉扯间,殿内传来萧绝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李德全连忙领着周康进殿。萧绝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本兵书,晨光透过窗纱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压。
“陛下!”周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萧绝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平淡:“何事惊慌?”
“是……是贡品!”周康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夜……昨夜库房失窃了!那批为太后寿辰准备的南海珍珠、西域宝石……全、全没了!”
“什么?”萧绝猛地合上书,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那批贡品是三个月前各地藩王和属国进贡的珍品,其中光是一颗鸽卵大的南海珍珠,就价值连城,更别提那套西域进贡的赤金镶红宝石的凤冠,本是打算在太后寿辰当日,作为皇帝的贺礼献上的。如今距离太后寿辰只剩十日,贡品却在守卫森严的内务府库房失窃,这简直是在打整个皇室的脸!
“库房的守卫呢?锁具呢?”萧绝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内务府养着那么多护卫,难道都是摆设?”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周康哭得涕泪横流,“库房是三重锁,钥匙分别由三个副总管保管,昨夜轮岗的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可今儿一早清点,库房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贡品箱子全是空的!”
萧绝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榻边的小几,上面的茶盏被带得摔落在地,“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废物!”他厉声呵斥,“连个库房都看不住,留着你们何用!”
周康吓得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咚咚”作响,很快就渗出血来:“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已经下令封锁了所有宫门,严查出入人员,可……可到现在还没任何头绪……”
“严查?等你们查出来,东西早就出了皇城了!”萧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你三日时间!若是找不回贡品,你就提着自己的人头来见朕!”
“是!是!奴才遵旨!奴才一定找回贡品!”周康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背影慌张得像是被狼追着。
萧绝站在殿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李德全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心里却在琢磨——这内务府库房守卫森严,又是为太后寿辰准备的贡品,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苏晓晓提着食盒走进承乾宫时,正好撞见周康失魂落魄地从里面出来,脸上还带着血迹,吓了她一跳。她转头问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这是怎么了?周总管被谁打了?”
小太监压低声音:“娘娘您还不知道?昨夜内务府库房失窃了,丢的是给太后寿辰准备的贡品,陛下正发怒呢。”
“贡品失窃?”苏晓晓挑了挑眉,心里顿时来了兴趣。她提着食盒走进殿内,见萧绝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陛下。”她轻唤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臣妾做了些杏仁酥,您尝尝?”
萧绝转过身,脸上的怒色未消,但看到她时,眼神稍稍柔和了些:“你来了。”
“嗯,”苏晓晓打开食盒,将一碟精致的杏仁酥递到他面前,“刚听宫人说库房失窃了?丢了很贵重的东西吗?”
萧绝拿起一块杏仁酥,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是南海进贡的珍珠和西域的宝石,本是给太后寿辰准备的。”
“那可真是不巧,”苏晓晓故作惊讶,“还有十日就是太后寿辰了,这时候失窃,确实让人头疼。”她状似无意地问,“库房的守卫应该很严吧?怎么会失窃呢?”
萧绝冷哼一声:“一群废物!说是三重锁,还有专人看守,结果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苏晓晓眨了眨眼,心里默默对系统说:【系统,帮我扫描一下内务府库房,还有那个周康和几个副总管,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系统提示:扫描需消耗100积分,是否确认?】
【确认。】
【叮!扫描开始……扫描完成。检测到内务府库房锁具内部残留有微量特殊香料成分,经分析,与安亲王侧妃苏氏常用的“醉流霞”熏香成分一致。另,内务府副总管王德海昨夜当值,其近三个月账目有三笔不明大额支出,共计白银五千两,来源不明。】
苏晓晓心里一惊——安亲王?
安亲王是先帝的弟弟,也就是萧绝的皇叔,平日里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怎么会和贡品失窃案扯上关系?还有那个王德海,五千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他一个副总管,哪来这么多钱?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萧绝手里的杏仁酥,递到他嘴边:“陛下尝尝?臣妾特意加了些蜂蜜,甜而不腻。”
萧绝张口咬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若有所思,便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苏晓晓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她拿起一块杏仁酥,慢悠悠地说,“臣妾听说,内务府库房的锁是特制的,一般人根本打不开,除非……”
“除非什么?”萧绝追问。
“除非是有钥匙,或者……是内部的人监守自盗。”苏晓晓抬眸看向他,眼神清澈,“毕竟,外面的人再厉害,也不如内部的人熟悉情况,不是吗?”
萧绝的眼神闪了闪。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经苏晓晓这么一提醒,他顿时冷静了下来——没错,库房守卫森严,又是三重锁,外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并盗走贡品,几乎不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内部有人接应。
“你说得有道理。”萧绝放下杏仁酥,“李德全!”
李德全连忙走进来:“奴才在。”
“去查一下内务府的几个总管和昨夜当值的护卫,尤其是他们的人际关系和近期的账目往来,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萧绝沉声道。
“是!”李德全领命而去。
苏晓晓看着萧绝凝重的侧脸,心里琢磨着——安亲王侧妃的熏香,内务府副总管的不明支出,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安亲王此举,是为了钱,还是……另有所图?
她没有立刻把安亲王的事告诉萧绝。一来,系统扫描的结果只是“成分一致”,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她想看看,这件事背后到底还牵扯着多少人。
“陛下也别太烦心了,”苏晓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总会查出来的。实在不行,咱们再找些别的贡品补上,太后娘娘仁慈,想必不会怪罪的。”
萧绝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让他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嗯。”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赞许,“还是你想得开。”
苏晓晓笑了笑,拿起一块杏仁酥塞进自己嘴里:“那是,臣妾可是出了名的乐观。”
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殿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的杏仁酥散发着甜甜的香气,暂时驱散了因失窃案带来的阴霾。但苏晓晓知道,这只是开始。贡品失窃案背后牵扯的,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而安亲王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隐隐觉得,这场失窃案,或许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盗窃案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安亲王府的书房里,安亲王正悠闲地品着茶,对面坐着他的侧妃苏氏。苏氏一身水绿色宫装,容貌娇艳,手里把玩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正是失窃贡品中的一件。
“王爷,您说……宫里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苏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安亲王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查?怎么查?钥匙是王德海偷的,人是他派去的,最后赃物还会‘意外’地出现在镇国公府的密库里——就算查到熏香,也只会以为是有人栽赃嫁祸。”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镇国公不是一直想扳倒苏晓晓吗?这次我就给他送份‘大礼’,让他和萧绝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苏氏笑了起来,将步摇插在发间:“还是王爷英明。”
安亲王看着她鬓边的步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西域的宝石就是不一样,果然流光溢彩。等事成之后,这天下的奇珍异宝,都将是我们的。”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这对男女心中的阴暗角落。一场围绕着贡品失窃的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苏晓晓,此刻还在承乾宫里,慢悠悠地吃着杏仁酥,心里却已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让萧绝发现安亲王的狐狸尾巴。
她知道,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