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隐指挥官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倒下的声音,很轻。
却像是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整个三号阵地,那股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喊杀声,渐渐地,平息了。
剩下的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砂隐忍者,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看着自己的指挥官,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一个黑发小鬼的脚下。
他们又看了看周围。
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
到处都是,那些刚刚还被他们当成猎物的木叶下忍,那一张张沾着血,却充满了冰冷杀意的脸。
他们的士气,他们的意志,他们的胆量。
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碎了。
“投降……”
一个砂隐忍者,扔掉了手里的刀。
“我们投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声哭喊,像会传染一样。
叮叮当当。
武器,被扔了一地。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人欢呼。
三号阵地上,死一样地寂静。
所有还站着的木叶下忍,都像是一尊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
有敌人的。
也有,自己同伴的。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焦臭味,疯狂地往他们鼻子里钻。
一个山中一族的女孩,第一个没忍住,弯下腰,吐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胜利的喜悦?
不存在的。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空虚和疲惫。
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杀人了。
也差一点,就被人杀了。
这就是战争。
神乐,站在那片尸山血海的中央。
他没有吐。
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缓缓地,收回了那只漆黑的拳头。
然后,他转过身。
他看着那些,因为脱力,因为恐惧,而东倒西歪的,他的同伴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不敢看他。
他们害怕。
他们害怕的,不是那个一拳打死了砂隐上忍的神乐。
他们害怕的,是那个,在刚才的战斗中,用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当作棋子,来下棋的,那个冷酷的指挥官。
“打扫战场。”
神乐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
但在这片死寂的阵地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统计伤亡。”
“救治伤员。”
“把还能用的忍具和卷轴,都收集起来。”
“俘虏,全部绑起来,堵上嘴。”
他的命令,简洁,清晰,不带一丝感情。
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没有人动。
他们都还沉浸在,那场血腥的厮杀,所带来的巨大冲击里。
“动起来!”
神乐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一个八度。
像一声炸雷。
“你们以为,战争结束了吗?”
“这里是桔梗山!”
“这里是前线!”
“你们想死在这里吗?”
所有人,都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看着神乐。
看着他那双,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的眼睛。
然后,他们动了。
他们开始,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默默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收敛同伴的尸体。
给伤员包扎。
捆绑俘虏。
没有人再说话。
整个阵地上,只剩下,压抑的,金属和尸体碰撞的声音。
卡卡西,站在不远处。
他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神乐。
看着那个,只有十二岁的,黑发少年。
是如何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绝对的威严。
将这群,刚刚还在崩溃边缘的菜鸟。
重新,拧成了一股绳。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有点可笑。
他一直把神乐,当成一个,需要警惕的,隐藏了实力的对手。
现在,他才发现。
自己错了。
这家伙,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生物。
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在战斗中,杀死更多的敌人。
而这家伙,已经在想着,如何去掌控,一场战争。
“喂。”
带土走了过来。
他的护目镜,已经碎了一边。
脸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我们……赢了,对吧?”
他问卡卡西。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那种自信。
只有一种,深深的迷茫。
卡卡西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指挥众人,将物资重新归拢的神乐。
又看了一眼,那个正蹲在地上,用医疗忍术,为一个重伤的同伴,进行急救的野原琳。
然后,他默默地,把自己那把,沾满了血的白牙短刀,收回了刀鞘。
“啊。”
他应了一声。
“我们赢了。”
德间和八云,一直跟在神乐的身后。
他们两个,是全场唯二,没有对神乐,产生任何恐惧情绪的人。
他们的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盲目的,绝对的信赖。
“队长。”德间说,“伤亡统计出来了。”
“我们这边,阵亡十二人。”
“重伤二十一人。”
“剩下的,基本人人带伤。”
神乐点了点头。
这个数字,比他预想中,要好一点。
“物资呢?”
“起爆符,还剩三箱。”八云小声回答,“兵粮丸,还有一些。医疗卷轴,基本都用光了。”
“知道了。”
神乐看了一眼,西边的天空。
太阳,快要下山了。
“天黑之前。”他说,“砂隐,肯定会发动,下一次进攻。”
“而且,下一次,来的,绝对不止这点人。”
德间和八云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还能顶得住吗?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是木村上忍。
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浑身是血的中忍。
他走到神乐面前。
他看着这个,比他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黑发少年。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震惊,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敬畏。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对着神乐,郑重地,行了一个,忍者之间,表示最高敬意的,抚胸礼。
他身后那几个中忍,也跟着,行了同样的礼。
周围那些,还在忙碌的下忍们,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对着那个,站在尸体堆里的,黑发少年。
行了同样的,抚胸礼。
他们,或许还害怕他。
但他们,更敬重他。
因为,是这个少年,让他们,活了下来。
神乐,站在那里。
他没有回礼。
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因为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忍。
他是在这场血腥的战争中,被鲜血和死亡,共同加冕的,无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