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把最后一份通稿交到沈南乔手里时，天已经黑了。
他没坐车，也没回学校，直接拐进了警校后门那栋旧楼。
沈南乔跟在他后面，手里拎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从记者那儿收回来的纸张样本。
“你真觉得这玩意儿能烧起来？”她问。
顾临渊看了她一眼，“它不是‘能’，是‘已经’。”
两人走进资料室，门一关，灯亮。桌上摊着三份文件：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案的副本卷宗、护士长调离记录、还有星耀娱乐早期投资名单。
顾临渊坐下，翻开卷宗第一页。
手指刚碰到纸面，左耳耳钉突然发烫。
他知道，来了。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闭眼瞬间，一段画面冲进脑子——
昏暗房间，电脑屏幕泛着蓝光。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桌前，手在抖。
对话框弹出来，头像是周慕白助理的私人账号。
文字跳动：“你女儿今年高考吧？重点班前三才有资格报协和。但如果你今晚不删日志，她连志愿系统都登不上。”
女人咬嘴唇，鼠标移向确认键。
但她没点下去。
而是打开加密盘，拷贝了一份文件，命名为“ER7备份_勿动”。
U盘被塞进抽屉夹层，上面压着一张女儿的照片。
记忆到这里中断。
顾临渊睁眼，额头有汗。
“怎么了？”沈南乔凑过来。
“护士长是被迫改记录的。”他说，“但她留了证据，藏在家里保险箱。”
沈南乔立刻翻出手机，“地址呢？”
“东城区老纺织厂宿舍3栋502，她一个人住。”
“走。”
两人出门打车，二十分钟后抵达。
楼道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闪一闪。
502房门虚掩，没锁。
顾临渊伸手推开门，屋里没人。
茶几上摆着半杯凉水，冰箱门没关严。
地上有一滩浅黄色液体，正慢慢往墙角流。
他蹲下，用指尖蘸了一点，搓了搓。
“助燃剂。”他说，“和108号实验室用的是同一种。”
沈南乔掏出警用手电照了一圈，“所有纸质文件都不见了，硬盘也拔了，连便签纸都被清空。”
“不是清空。”顾临渊站起身，“是销毁。”
他走向卧室，在床头柜发现一个烧了一半的U盘外壳。
塑料边缘焦黑，芯片部分完全碳化。
“他们来得很快。”沈南乔说，“而且很专业。”
“不止专业。”顾临渊盯着那截残骸，“是提前知道我们会来找她。”
手机震动。
新消息。
没有署名，没有预兆，只有一条链接。
标题写着：“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他点开。
视频无声播放。
停尸房冷柜前，苏璃穿着黑色大衣，站得笔直。
镜头缓缓推进，她低头看着白布下的轮廓，嘴角忽然扬起。
笑得很轻，也很冷。
顾临渊猛地按暂停。
“这不对。”
“哪里不对？”
“她不会那样笑。”
“也许她就是那样的人。”
“不是。”他摇头，“她右手小指在抖，这是她压抑情绪的习惯动作。”
“你是说……她是被迫演的？”
“有人逼她站那儿，还让她笑。”
视频时间戳显示：昨夜23:17。
正是他在发布会上揭穿通稿墨水的时候。
地点是医学院法医中心c区，编号c-14的冷柜。
顾临渊把视频反复拉进度条，每一帧都看。
背景角落有个洗手池，池边贴着一张便签。
字很小，放大五倍才看清内容：
**谢组专用样本暂存区，非请勿动**
谢组。
谢云舟的团队代号。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三天前，谢云舟在实验室外拦住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人你以为走了，其实一直在等信号。”
当时他没懂。
现在懂了。
护士长不是双面间谍。
她是卧底。
谢云舟早就把她安插在周慕白眼皮底下，负责收集医疗违规证据。
这次泄露信息，根本不是意外。
是计划的一部分。
而对方用水凝胶涂满全屋文件，不是为了灭证。
是为了保护她。
只要证据被毁，她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所以……”沈南乔低声说，“我们刚才看到的，全是假象？”
“对。”顾临渊握紧手机，“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护士长背叛了，其实是反过来——她在帮我们。”
“可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放出苏璃的视频？”
“因为他们在转移注意力。”
“谁？”
“不知道。”
他盯着视频里苏璃的脸。
那个笑容还在。
但他现在知道，那是面具。
真正的苏璃，此刻可能已经被控制。
或者更糟。
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实消息。
是定位共享请求。
来自唐小满。
附言只有两个字：“快看。”
顾临渊接通，屏幕上跳出直播界面。
标题是：“突发！医学院停尸房惊现神秘女子！”
画面晃动，镜头对准c-14冷柜。
地上有一串脚印，湿漉漉的，像是刚走过水坑。
脚印尽头，站着一个穿防护服的人。
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一块白布。
正准备盖上尸体。
直播观众数正在飙升。
评论疯狂滚动。
【这人是不是顾临渊对象？】
【她笑了！她真的笑了！】
【建议立即报警处理精神问题】
顾临渊猛地合上手机。
“走。”
“去哪？”
“医学院。”
“你现在过去太危险，万一有埋伏？”
“那就让他们埋伏。”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沈南乔抓住他手腕，“沈队刚跟我说，最近有内部人员泄密，你的行动轨迹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那正好。”
“什么正好？”
“让他们看看。”
“看什么？”
“看我到底会不会怕。”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
两人下车，直奔医学院地下一层。
路上顾临渊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给林深，让他黑进法医中心监控系统，锁定c区实时画面。
第二个给程野，让他带篮球队在东侧出口待命，随时接应。
第三个给唐小满，让她把直播源切到备用服务器，防止中途被劫持。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c-14门前。
门开着一条缝。
顾临渊推门进去。
冷柜整齐排列，灯光惨白。
地上确实有水迹。
但他一眼看出破绽——
水是干净的。
没有血丝，没有污渍。
像是有人故意泼的。
他走到c-14前，拉开抽屉。
空的。
“被人提前清走了。”沈南乔检查记录屏，“昨晚23:20，系统显示有高级权限操作，将编号c-14遗体转移至焚化区。”
“焚化？”
“对，记录说是无人认领的捐赠遗体，按规定处理。”
“谁批的？”
“电子签名是副院长谢云舟。”
顾临渊冷笑。
太巧了。
每次牵扯到关键线索，谢云舟的名字就冒出来。
他是导师，是权威，是体制内不可动摇的存在。
但也正因如此，没人会怀疑他。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南乔问。
“查焚化记录。”
“已经没了。”
“什么？”
“系统显示，那段数据在今早八点自动清除，理由是‘格式错误’。”
顾临渊盯着空抽屉，忽然弯腰。
在底部角落，摸到一道划痕。
不是金属磨损。
是人为刻上去的。
三个数字：
**7-14-9**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日期。
是密码。
母亲研究笔记里的编号体系。
第七章实验日志，第十四页，第九行。
他曾见过这组数字。
在祖宅密室的档案柜最底层。
那里锁着一本从未公开的原始记录本。
而现在，有人把它刻在这里。
像是一种提示。
也像是一种召唤。
他直起身，把号码记下。
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唐小满。
这次是一张截图。
校园论坛热帖榜首，标题赫然写着：
**《实锤！顾临渊女友亲赴停尸房诡异微笑，背后真相令人胆寒》**
配图正是那段视频截图。
但奇怪的是，发帖Ip显示为校内网，账号却是昨天刚注册的。
用户名叫：
**observer_Z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