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灯光在身后熄灭，顾临渊走出门时拧紧了瓶盖。
水滴顺着指缝滑到手腕，他没擦。
手机还在响。
蓝牙连接成功的提示音重复了三遍。
他知道那台“谢云舟-私人笔记本”正偷偷往他设备里传东西。
但他现在顾不上看。
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他停下脚步，耳机里《孤勇者》刚播到副歌。
就在这一秒，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呼吸声。
不是自己的。
也不是路人的。
是那种压着嗓子、憋住心跳的喘息，藏在二十米外树影后面。
换个人可能听不出来。
可他最近太熟悉这种声音了——上一次听到，是在篮球场边，林语柔假装路过却连拍三十张照片的时候。
他没回头。
只是把音乐调大了一点。
绿灯亮了。
他过马路，步伐不快。
身后那人也动了。
脚步轻，落地时间比正常人慢半拍，明显在模仿他的节奏。
顾临渊嘴角一动。
来了。
他拐进一条小巷。两边是老式居民楼，墙皮剥落，路灯间隔很远。走到第三个岔口，他忽然左转，又右转，最后停在一堵贴满小广告的墙前。
身后的脚步迟疑了两秒。
然后继续跟上。
顾临渊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21:53。
时间刚好。
他戴上帽子，拉低帽檐，继续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慢，像是累了。走到巷子尽头，是一片空地，对面就是林语柔住的公寓楼。
他站住了。
玻璃幕墙映出他的身影。
他也确实低头整理了下卫衣领子。
快门声响起。
咔哒。
他猛地转身。
狗仔站在五米外，相机举到眼前，长焦镜头对准他。闪光灯还没来得及亮，就被他盯住了。
顾临渊笑了。
笑得很轻松。
他慢慢从胸前口袋抽出三色笔。一支一支，依次拿在手里。
“红色。”他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是偷拍。”
他把红笔往前一指，笔尖直对镜头。
“蓝色。”他又抽出蓝笔，在空中划了道线，“是陷阱。”
狗仔的手抖了一下。
“黑色。”顾临渊举起最后一支黑笔，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影子，“是某个总在收集我照片的校花的剪影。”
话音落下那一秒，狗仔的相机屏幕突然黑了。
不是关机。
是彻底死机。
连Sd卡指示灯都不闪了。
狗仔慌了。
他按电源键，按回放键，拍了拍机身。
没用。
顾临渊没动。
他就站在那儿，三色笔插回口袋，动作慢条斯理。
“你这机器。”他说，“该修了。”
狗仔后退一步。
再退一步。
转身就跑。
顾临渊没追。
他抬头看向公寓楼。
第三层，右侧第二扇窗，窗帘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照出他自己，还有背后整栋楼的倒影。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
“拍够了？”他说，“下次记得换块不反光的玻璃。”
风从楼缝间穿过去，吹起他的帽角。
那扇窗果然暗了下来。
这次没有再亮。
他收起手机，手插进兜里。
指尖碰到三色笔的金属笔帽。
他没走。
反而靠在墙边站定了。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
他拿出手机，打开邮箱。
那封匿名邮件还在。
附件名叫：x-7_原始数据_Ver3。
下载完成了。
他点开压缩包。
里面是pdF和几段视频文件。
第一帧画面跳出来时，他瞳孔缩了一下。
是那个银灰色医药箱。
底部有个编号：LYR-0426。
LYR。
林语柔和？
李月蓉？
还是……
他没继续想。
而是把文件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证据02”。
手机震动。
新短信。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你漏看了箱子底部的编号。”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
删掉。
然后打开备忘录，打字：
【狗仔设备异常关机，非物理损坏，疑似远程触发自毁程序。信号源未锁定。】
他停下手指。
抬头再看那扇窗。
窗帘严丝合缝。
但他知道有人在。
他重新打开前置摄像头，这次没照自己。
而是对准整栋楼，录了十秒钟。
视频结束，他点进相册，放大某一帧。
第三层窗户的玻璃上，有一点微弱反光。
形状像圆柱体前端。
望远镜。
他笑了。
这一次，他直接对着手机说话：
“林同学，你家玻璃反光，物业不管的吗？”
说完，他按下发送键。
收件人是唐小满的备用邮箱。
主题写的是：“今晚奶茶请客”。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意思是：有料，速查。
他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风更大了。
他没拉帽子。
左耳的蓝宝石耳钉晃了一下。
他开始往前走。
步伐稳定。
走到路口，他停下。
从口袋里掏出三色笔。
这次不是拿出来展示。
而是用黑笔在手掌心写了两个字：
等我。
写完，他握紧拳头。
前方路灯下，一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
他扫了码，骑上去。
车轮滚动的声音混进夜色。
他没回头。
但能感觉到，那扇窗后的眼睛，还没闭上。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加密软件弹出通知：
【远程访问请求已拒绝。来源Ip：未知。】
他看了一眼，关掉。
继续骑。
街边一家24小时打印店亮着灯。
他忽然停下，走进去。
“打印一份A4，黑白。”他说。
店员接过U盘。
屏幕上跳出文件名：《狗仔行动路线图_v1》。
里面有三张图。
第一张是便利店监控截图。
第二张是巷道拐角的时间轴标记。
第三张，是林语柔公寓楼的卫星图，上面圈出了三个最佳拍摄点。
“要装订吗？”店员问。
“不用。”他说，“帮我发一份扫描件到这个邮箱。”
他报出一个地址。
是沈南乔的警用邮箱。
做完这些，他走出打印店。
夜更深了。
他站在街角，看着远处的高楼。
一只手插在兜里。
另一只手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纸。
他把纸折成纸飞机。
用力一扔。
纸飞机飞出去五米，撞在路灯杆上，散开，飘落在地。
他没去看它。
而是转身，走向下一个路口。
手机屏幕亮着。
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草稿。
收件人空白。
内容只有四个字：
“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