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黑下去的瞬间，顾临渊就站起身。
他拔掉U盘，顺手塞进裤兜，三色笔记合上夹在腋下。实验室的灯还亮着，但他没回头关。走廊空荡，脚步声清晰，每一步都踩在凌晨两点的寂静里。
他走出医学院主楼时，天边刚泛灰白。
手机震动，是唐小满发来的消息：“商赛决赛提前到今天上午十点，直播通道已开，对手团队换了ppt模板。”
他盯着“直播”两个字看了两秒，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掌心。
昨夜他没睡。不是因为那个警告弹窗，而是因为林深项目协议的标记——那串代码尾部有个极小的“cm”缩写，像签名一样嵌在数据流里。而学生会服务器的日志也显示，三点十七分有人用该协议上传过文件包，来源伪装成谢云舟办公室Ip。
他知道是谁动的手。
但他不能直接拿这个当证据。
于是他调出财务总监会议录像，整整三小时，从头看到尾。当画面里那位总监第三次捏鼻梁、眼神焦躁地扫过报表时，他的共情能力被触发。
三分钟内，他看懂了整套做账逻辑。
现在，他手里有一份完全匹配原始格式的伪造资金流向图，连字体间距都一模一样。
商赛现场设在大礼堂，门口挤满扛设备的学生记者。顾临渊穿过人群时被人认出，闪光灯亮起，他抬手挡了一下，耳钉反光一闪。
后台准备区，他打开笔记本，把证据包上传至主办方直播平台，设置定时播放：**九点五十八分自动公开**。
时间一到，大屏幕正在播放对手团队的总结陈述。
突然，画面跳转。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标题是《智能校园生态项目资金真实去向》。图表滚动，合同扫描件逐页展示，最后定格在一张银行流水单上，红色箭头指向一笔标注为“公关费”的转账记录，金额八十万，收款方是某网络水军公司。
全场哗然。
评委席一阵骚动，有人立刻低头翻材料，有人抬头看向主持台。
对手团队脸色骤变，队长猛地站起来，冲工作人员喊：“这不是我们的内容！立即切断信号！”
两名保安从侧门冲出，直奔投影控制台。
顾临渊站在台上，还没开始答辩，却已经成了全场焦点。
他不动，只盯着那两个保安的路线。
就在他们即将碰到设备箱时，观众席前排突然站起一群人。
程野第一个起身，校篮球队全员紧随其后。十几个人排成一列横队，直接堵在控制台前。
“比赛还没结束。”程野声音很大，“你们拦人算什么？”
“我们只是执行指令！”保安推搡。
“指令也得讲规则！”另一名队员吼回去，“谁允许你们随意中断公开直播？”
台下学生开始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举起手机录像。
评委主席敲了三次锤，才压住场面。
“请双方保持秩序。”他看向顾临渊，“你是否承认，这段视频由你提供？”
顾临渊点头：“是我上传的。数据来源可追溯至校园云盘公开链接，任何人在过去十二小时内都能下载。我建议各位现在就查证。”
评委们互相交换眼神，其中一人掏出平板开始操作。
三分钟后，副评审低声说：“链接确实存在，文件未加密，上传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三分。”
主席沉声问：“你们团队对此有何回应？”
对手队长额头冒汗：“这是诽谤！我们从未与水军公司有往来！这视频是合成的！”
“不是合成。”顾临渊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报表，“你们的财务模型存在三个硬伤：第一，用户增长曲线与服务器成本不匹配；第二，推广预算占比低于行业均值百分之四十；第三，最关键的——你们声称获得政府补贴，但文件编号格式错误，真正的财政拨款文号不会以‘Zx’开头。”
他顿了顿，“我说的这些，和那段视频里的证据一致。如果我是造谣，我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评委席再次陷入讨论。
五分钟过后，主席宣布：“鉴于参赛方提交的补充材料引发重大质疑，且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提供有效反驳证据，原定评分流程暂停。经评审团紧急合议，决定取消该团队参赛资格。”
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顾临渊没动。
直到主持人念出最后一句：“本次商业创新大赛冠军，归属于顾临渊团队。”
他才走上台。
聚光灯打下来，奖杯摆在中央。银色底座，水晶柱体，顶部是一只展翅的鹰。
主持人把奖杯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重量压在掌心。
转身面向观众时，手指无意擦过底座边缘。
那里有一道细痕。
他停下动作，低头细看。
两个字母刻在金属纹路之间：**cm**。
不是印刷体，是手刻的，笔画收尾带钩，像是用尖锐物快速划上去的。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不是第一次见这个标记。
药盒编号Yx-7391-L的日志末尾有它；学生会服务器异常文件里有它；林深项目的通信协议头部也有它。
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一次精准的系统入侵或数据篡改。
而现在，它出现在冠军奖杯上。
是谁刻的？
什么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他握紧奖杯，指节发白。
台下，程野还在挥手，笑得灿烂，朝他比了个“V”。
直播镜头扫过全场，导播切到了特写。
顾临渊站在台上，脸上没有笑容。
他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没人知道他在找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场胜利，不是终点。
某个躲在暗处的人，刚刚给他送来了一个签名。
就像猎人给猎物留下的记号。
他缓缓抬起手，把奖杯举高。
闪光灯疯狂闪烁。
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控制台旁边站着一名工作人员，正低头调试设备。
那人袖口露出一截手腕，皮肤上有块烧伤疤痕。
疤痕边缘，隐约能看到两个极小的墨点——
还是**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