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结束后的第二天,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洁白的床单上。皮星、李彦、蒲诗雨聚在分部食堂,回想起昨晚老白被抬上救护车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心里都像是压了块石头,很不舒服。
“白叔叔昨天…被抬上车的时候,那眼神…我看着心里挺难受的。”蒲诗雨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
“是啊,”李彦叹了口气,“感觉他觉得自己没保护好我们,还受了伤,心里不得劲。他那样骄傲的人…”
皮星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斩钉截铁地说:“别琢磨了!走!咱们现在就去买点最好的水果,去医院看看白叔叔!必须得让他知道,他在我们心里,永远是战神!是这个!”他再次用力竖起了大拇指。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老白半靠在病床上,下巴贴着洁白的纱布,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窗外,神情确实带着一丝难以挥散的沉闷。
“白叔叔!”三人提着精美的果篮,脸上堆着最灿烂的笑容,推门走了进来。
“哟,是你们几个小家伙啊。”老白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眼中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
“白叔叔,您可真是太神勇了!”皮星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大喊,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我的天!您昨天那一脚踹飞帊贾,简直帅得掉渣!那力度!那角度!电影里的特效都比不上!”
李彦赶紧把果篮放下,接过话头,语气真诚无比:“是啊白叔叔!要不是您一个人正面顶住帊贾那些吓死人的老虎豹子蛇,我们别说救小动物了,估计连门都进不去就得交代在那里了!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定海神针!”
蒲诗雨手脚麻利地削好一个苹果,递到老白手里,眼神亮晶晶的:“白叔叔,我们都特别特别佩服您。跟您比,我们那点训练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以后执行任务,我们还指望您多带带我们,多教教我们呢!”
听着三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吝啬的、充满真诚的吹捧和敬佩,老白脸上的阴霾如同被阳光驱散的乌云,渐渐散去,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越来越明显,最终化为了一个爽朗而开怀的笑容,眼中的落寞也被温暖和欣慰取代。他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嘣脆,笑道:“哈哈,你们这几个小鬼头啊…嘴巴倒是抹了蜜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是变着法儿安慰我这张老脸。不过…听着你们这么说,我这心里啊,还真是舒坦多了!痛快!”
他看了看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语气变得格外温和:“这次你们几个表现也不错,临危不乱,救了小动物,有胆识,有担当。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坐坐,让你阿姨给你们露一手,做几个她的拿手好菜。咱们爷几个,也多交流交流,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经验可以跟你们说道说道的。”
“真的?那太好了!”三人异口同声,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温暖而充满生机。
就在皮星三人探望老白,分部的气氛逐渐从紧张转向平和之际,勐巴拉纳西州中级人民法院对轰动一时的“动物园渎职、非法经营及邪术害人”系列案件(对外公开的罪名经过简化处理)的审理,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庄严的刑事审判庭内,国徽高悬,肃穆无比。旁听席座无虚席,除了相关部门的代表、媒体记者,还有一些密切关注此案的市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期待感。
首先被带上被告人席的是李珅。曾经意气风发的州林业局副局长,此刻穿着一身橙色的囚服,头发被剃短,露出了花白的发根。他低着头,眼神涣散,脚步虚浮,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在两个身形挺拔的法警押解下,踉跄地走到指定位置。他不敢看向旁听席,也不敢与审判席上法官锐利的目光对视,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一小块地面,仿佛想从中钻进去。
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寂静的法庭内回荡。一桩桩,一件件,受贿的金额、非法收受的动物制品清单(尽管部分涉及邪术的细节未公开,但非法制品的数量和珍稀程度已足够触目惊心)、利用职权为帊贾等人在职务晋升、项目审批上谋取利益的证据……铁证如山,环环相扣。
李珅对指控供认不讳。当法官询问他是否还有最后陈述时,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认罪…服从判决…对不起国家…对不起…”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随即又深深地低下头去,肩膀垮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心如死灰”、等待最终命运裁决的绝望气息。他的人生,他的前程,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化为乌有。
紧接着,被带上法庭的是帊贾。与李珅的颓丧截然不同,帊贾虽然同样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脚镣,但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从被押进法庭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李珅的背影上。
当法官按程序询问帊贾时,他猛地抬起头,打断了法官的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力量,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法庭内炸响:
“判决?我有话要说!!”
他剧烈地挣扎了一下,手铐脚镣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引得两旁的法警立刻加强了戒备。但他不管不顾,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前面如丧考妣的李珅,唾沫星子横飞地控诉道:
“是他!都是因为他!李珅!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吸血鬼!!”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变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只判我?!啊?!这个姓李的,他吸了多少血?!他收了我多少好东西?!那些虎鞭、熊胆、猴脑…哪一样不是他点名要的?!没有他一次次暗示、索要,我会去冒那么大风险吗?!”
“我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他说东我不敢往西!他说要‘补补身子’,我就得想尽办法去给他弄!他说谁谁谁该升职了,我就得赶紧把‘心意’送到!我像个孙子一样伺候他!结果呢?!出了事,全成了我的罪过?!他倒装起无辜来了?!”
帊贾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奋力向前倾着身体,似乎想要扑过去撕咬李珅,眼神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这不公平!天大的不公!我就是个跑腿的!他才是坐在后面享受、拿大头、掌控一切的黑手!你们抓我?判我?那他呢?!他凭什么就能轻描淡写地认个罪就完了?!我不服!我不服——!!”
他的怒吼在法庭内回荡,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和癫狂。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被告人帊贾!注意你的法庭纪律!”审判长重重敲下法槌,声音威严。
李珅在帊贾的声声控诉中,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仿佛想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那背影,写满了彻底的崩溃和无法面对现实的逃避。
最终,审判长庄严宣判:
“被告人李珅,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犯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非法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非法所得及部分合法财产……”
“被告人帊贾,犯贪污罪、滥用职权罪、非法猎捕、杀害、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声落下,法警上前准备将两人带离。
“二十年…哈哈哈…二十年…”帊贾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癫狂的笑声变成了呜咽,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李珅被带走的背影,用尽最后力气嘶喊:“李珅!你不得好死!我在下面等着你!我诅咒你!!”
李珅则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法警架着,麻木地、脚步蹒跚地挪出了法庭,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帊贾一眼。
一场由贪婪、欲望和黑暗力量交织而成的闹剧与悲剧,终于在法律的庄严审判下,落下了帷幕。但法庭上那愤怒的咆哮与死寂的绝望,却如同烙印,留在了许多亲历者的心中。勐巴拉纳西的天空,在清除了这些毒瘤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澄澈,然而阳光下的阴影,从未真正消失,守护与斗争,也将在这片土地上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