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之内,已非凡间景象。赤红色的砂暴不再是简单的风沙,它如同拥有生命的血肉巨蟒,在地宫这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回旋、扭动,砂砾与空气摩擦发出的,是亿万冤魂泣血般的凄厉尖啸,足以刺穿耳膜,搅乱心神。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混沌的赤红,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浸泡在浓稠的血浆之中。
章临渊死死按住脸上的防毒面具,面具的视觉辅助界面上,代表滤芯有效性的红色警示条正以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缩短,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断重复:“警告!滤芯毒性饱和速率每秒3%。神经毒素浓度超标百分之八百,评估:足以在三十秒内瘫痪十头成年亚洲象的中枢神经系统。” 他喉头滚动,忍不住骂道:“操!这龟儿子是把砂子放在阎王爷的油锅里炸过,又掺了十斤地狱产的变态辣吗?!这毒吸一口怕是直接见太奶!”
砂暴的源头,一个如同从古老血腥壁画中走出的身影,踏着翻滚的赤砂,如同驾驭灾厄的神只,缓缓显现。阿兹特克·托纳提乌,他身形高大魁梧,远超常人,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扭曲蠕动的纹身,描绘着羽蛇神吞噬心脏、活人献祭于金字塔顶的可怖场景。他的面部覆盖着半张由无数锋利黑曜石碎片镶嵌而成的面甲,石片边缘闪烁着冰冷的幽光,将他衬托得如同来自冥府的使者。他肩头扛着一面巨大的、蒙皮暗沉呈紫褐色、仿佛凝聚了无数亡魂怨念的玛雅人皮战鼓,鼓身雕刻着繁复的玛雅历法符文和献祭仪式图案,那鼓槌,赫然是一根粗壮、顶端镶嵌着缩小白骨颅骨的人类大腿骨。
“羽蛇神俯瞰人间,需以炽热的心血与痛苦的哀嚎为祭品。尔等卑微软弱的生命,能成为神只怒火的一部分,是尔等的荣耀……这怒火,将自尔等脆弱的眼窝灌入,焚尽你们愚昧的脑髓,最终化作取悦神明的青烟……” 阿兹特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古老而残忍的韵律,仿佛来自某个正在进行血祭的远古神庙。他话音未落,戴着黑曜石指套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朝着身前狂暴的砂流虚空一抓!
那漫天飞舞的赤砂仿佛听到了至高无上的命令,瞬间停止无序的飞旋,疯狂地向着他掌心汇聚、压缩,眨眼间便凝成了十几个面目狰狞、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鬼火、下颌开合发出“咔咔”怪笑的赤砂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带着强烈的腐蚀毒性和刺耳的亡灵尖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铺天盖地地扑向站在最前方的释永刚与静玄师太!
少林达摩院首座释永刚大师,面容刚毅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身披一袭朴素的灰色僧袍,此刻袍袖被一道掠过的赤砂边缘擦过,坚韧的棉布竟如同被强酸泼洒,瞬间蚀出无数密密麻麻、深可见肉的蜂窝状孔洞,边缘滋滋作响,冒着带有异味的青烟!
“阿弥陀佛!”释永刚声如洪钟,震得周遭砂砾都为之一滞,语气中带着凛然正气与一丝凝重,“好生歹毒的砂子!比达摩洞中千年酸雨侵蚀的岩壁,还要凶戾十分!”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手中那柄通体由百炼镔铁打造、重达六十四斤的水磨禅杖猛地往身前一插!“咚!”一声沉闷的巨响,禅杖那鸭卵粗细的杖身生生插入赤砂地面半尺有余!一股精纯浩大、至阳至刚的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内力自他丹田勃发,迅速流转全身,透体而出!只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尤其是面部、脖颈、手臂,瞬间泛起一层厚重、古朴、仿佛历经千年香火淬炼的青铜光泽,宛如少林寺中护法金刚的铜像活了过来!密集的赤砂毒砾击打在这层青铜光泽上,爆发出“叮叮当当”如同骤雨敲击铜钟般的密集脆响,溅起一溜溜耀眼的火星,竟被硬生生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峨眉派静玄师太也已出手。她身着素雅青色道袍,头戴简朴芙蓉冠,面容清癯秀丽,眼神清澈如水,却又深藏着斩妖除魔的坚定。她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银丝拂尘,随着她皓腕轻抖,三千银丝根根绷直如剑,灌注了精纯的峨眉紫霞真气,瞬间迸发出清冷如月华、却又凌厉无匹的青色剑炁!
“邪魔猖獗,荼毒生灵,贫道岂能坐视!”
拂尘挥洒,如流云,如飞瀑,道道青色剑炁在空中交织、盘旋,竟于刹那间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圣洁无瑕、散发着净化气息的青色莲花虚影,莲瓣轻舒,试图将那飞来的十数个赤砂骷髅头尽数包裹、绞碎、净化。
然而,这赤砂骷髅头诡异非常,竟似介于虚实之间,静玄师太那足以削金断玉的剑气掠过,虽将其形体打得一阵模糊,砂砾四溅,但溃散的砂砾立刻融入周围风暴,下一刻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仿佛不死不灭!而那朵青莲虚影,在更多、更密集的赤砂冲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两息时间,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盏般,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青色光点,湮灭在赤红的风暴之中。
直到此时,众人才得以在这短暂的间隙中,更清晰地感受到这赤砂毒暴的恐怖之处。每一粒高速飞旋的赤色砂砾上,竟然都用某种匪夷所思的微雕技术,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玛雅数字和充满邪恶力量的符咒,正是这些符咒,赋予了砂砾追踪、强腐蚀、神经毒素以及虚实转化的能力。地宫穹顶,垂落下无数锈迹斑斑、仿佛沾染了无尽血污的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悬挂着由各种人类骨骼(指骨、肋骨、甚至孩童的颅骨碎片)粗糙拼凑而成的人骨风铃。这些风铃在砂暴的疯狂吹动下,并非发出悦耳之声,而是相互碰撞,产生一种混乱、尖锐、能直接穿透耳膜、干扰生物脑波、诱发极度恐惧与幻觉的特定频率声波。空气中,除了那辛辣刺鼻的神经毒素气味,还混杂着一股甜腻到令人头晕目眩、类似于焚烧大量未经处理的可可叶产生的气味,这气味本身也带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偶尔有特制战术手电的强光光束艰难穿透砂幕,能看到其中悬浮、翻滚着无数半透明、表情极致痛苦、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亡灵虚影,它们是被这邪恶阵法吞噬、禁锢、永世不得超生的灵魂显化!
释永刚见静玄师太的剑气难以持久奏效,而自己的金刚不坏体在毒砂无休止的冲击和那致幻声波的干扰下,体表的青铜光泽也开始微微荡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显然无法长久支撑。他眼中闪过一丝金刚怒目般的决绝,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双臂肌肉虬结膨胀,“刺啦”一声裂帛之响,竟将上身那件本就破损的灰色僧袍彻底撕裂、扯碎,露出精赤强壮、如同铜浇铁铸般的上身!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古铜色的后背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用特殊的、混合了金粉与佛门秘药的颜料,刺满了一整篇金光闪闪、笔力遒劲、蕴含着无上降魔伟力的《楞严咒》全文!每一个梵文字符,此刻都在主人澎湃的内力与坚定意志激发下,流淌着温润而坚韧的金色佛光,仿佛有无数高僧在低声诵经,驱邪避秽!
“静玄师太,蓝施主,章局长!邪阵凶猛,非一人可敌!诸位,且为贫僧腾出三丈方圆之地,待老衲以这金刚之躯,试它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