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就在米酒里
——青衣三行·第一百九十四篇(2021-04-06)
乡路长 春日短
斟满一碗地道方言寒暄
阳光 不断碰撞出醇醇的稻香
【茶余饭后】
第一行
「乡路长 春日短」
——脐带般的田埂在暮色中抽芽,游子皮鞋底沾着的异乡尘埃,被老牛踩碎成三月的雨。祠堂檐角的风铃数着归期,而檐下晾晒的腊肠正滴落琥珀色乡愁,比春日更易凝结成霜。
第二行
「斟满一碗地道方言寒暄」
——八仙桌腿陷进夯土时,方言在粗瓷碗沿磕出脆响。阿嬷用豁牙的陶碗舀起米酒,酒液里浮沉着晒谷场上的蝉鸣、井栏边的青苔,以及父亲用犁铧划开冻土时,冻僵的星辰坠入酒瓮的微光。
第三行
「阳光 不断碰撞出醇醇的稻香」
——晒场上的稻谷在竹匾里翻身,每粒都裹着祖母掌纹的温度。酒甑蒸腾的雾气中,童年偷舔酒缸的舌尖仍在发烫,而此刻手机屏幕的蓝光正漫过田垄,淹没了晒干的酒曲在风中写下的古老情书。
米酒是液态的乡愁,方言是发酵的月光。当现代性如冰镇啤酒冲淡记忆,唯有陶瓮深处那坛未启封的故乡,仍用稻香修补着被二维码割裂的时光褶皱——我们终将在某个宿醉的黎明,从钢筋混凝土的缝隙里,打捞起半瓢带着指纹温度的、会发芽的乡愁。
【我们还有诗】
老陶缸在谷雨前夜醒来,糯米与井水在黑暗中私语。祖母的蓝布头巾拂过缸沿,褶皱里抖落的方言,正在发酵成琥珀色的漩涡。
归乡人鞋底黏着的异乡雪,此刻化作瓷碗边缘的凝露。每个短促的在酒液里舒展成完整的年轮,撞碎在杯壁的回响,是早稻扬花时此起彼伏的蛙鸣。
夕阳斜切入八仙桌的裂缝,光斑在酒面游成一群透明的鯷鱼。我们饮下的何止是醪糟,分明是整片水田的倒影——谷粒在胃里重新灌浆,而每声醉后的呢喃,都长出金黄的根须。
【发现诗】
《故乡就在米酒里》以液态乡愁为线索,构建了穿越时空的味觉记忆长廊。
一、容器隐喻:碗中沉淀的时空褶皱
粗糙陶碗盛着方言的琥珀光
地道寒暄在酒液中发酵千年
如《此岸,彼岸》中海南米酒般
酿透椰林摇曳的童年光影
碗沿凝结的盐霜
是母亲最后一次目送时
落进春日的雪
二、液态修辞:稻香的声光变奏
阳光与酒碗碰撞的刹那
金黄的稻浪在瞳孔深处炸裂
恰似《好米配好水》所述
阳光雨露在谷粒中凝成
可饮用的星辰
每个气泡都在复述
镰刀割破黎明的颤音
三、语法醉意:被酒精软化的时空
短促春日被拉长成连绵酒浆
异乡的语法在微醺中坍缩
如《菰米似故乡》的游子
在米酒里打捞母语坐标
醉眼望去
归途在碗底蜿蜒生长
长过所有离别的总和
这碗液态的故土
让每一次碰杯都成为
穿越时空的农耕仪式
我们在酒液中啜饮
祖先栽种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