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区中心花园东角的大榕树下，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浓烈醋味和猫尿骚气的诡异气息。姜一捂着鼻子，看着地上那滩刚刚被他用“醋泡猫尿”洗礼过的区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阿黄更是躲得老远，用爪子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如果狗能捂鼻子的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
然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随着那股刺鼻气味的扩散，周围那些原本如同疯魔般嘶吼、互相撕咬、疯狂摩擦的猫咪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集体僵在原地，脸上那狂躁迷乱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生理性的恶心和不适！
“呕——！”
“喵呕——！”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榕树下响起！无数只猫咪弓着身子，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那场面，蔚为壮观！
它们看向姜一（或者说看向那滩气味源）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厌恶！仿佛那里是地狱的入口！下一秒，幸存的猫咪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如同被火烧了尾巴，掉头就跑！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瞬间作鸟兽散！短短几分钟内，中心花园附近再也听不到一声猫嚎！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醋骚气和此起彼伏的呕吐余韵…
“吱…小子，看不出来，下手挺狠啊！”墙角阴影里，灰爷探出半个脑袋，琥珀色的鼠眼里带着一丝忌惮和…幸灾乐祸？“这招‘生化攻击’，比那‘春心醉’还歹毒！以后这群疯猫，怕是要绕着榕树三里地走！”
姜一自己也快被熏晕了，他强忍着恶心，对着灰爷拱了拱手：“灰爷过奖！全赖您老情报精准，配方给力！”他心里其实也捏了把汗，这招太损了，万一效果不好或者范围失控，怕是自己和阿黄也得跟着吐。
解决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猫患危机，姜一感觉自己在这西苑区的“江湖地位”（或者说“不正经道士”的知名度）应该能提升不少。不过眼下，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毒气室”！
他带着阿黄，逃也似的回到了废弃楼的“大本营”。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脱下那件“战功赫赫”的麻袋坎肩（也沾上了点醋骚气），冲到楼下相对干净的水洼边，狠狠搓洗了好几遍脸和手，才感觉那股要命的味儿淡了点。
阿黄也在水洼里打了好几个滚，试图洗掉沾染的“生化”气息。
钥匙里的小倩传来带着巨大委屈和强烈不满的意念：“姜大哥！你们身上…是什么味道？！又酸又骚！还带着猫的恶心味！我的魂体都要被熏散架了！比上次符咒洗衣服的水还难闻一百倍！呕…我感觉我在钥匙里都吐了…”
姜一赶紧把钥匙掏出来，放在相对干净的破木板上，用意念安抚：“小倩啊，委屈你了！都是为了拯救苍生…呃…拯救猫猫！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你闻闻，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外面的猫都不叫了！”
小倩的意念依旧带着哭腔：“猫是不叫了…可钥匙里全是那种怪味！而且…好无聊啊…以前在凶宅虽然怕，但还能听听收音机（前任租客留下的破收音机有杂音），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声音都没有…我好闷…”
姜一这才想起，小倩现在是纯粹的魂体状态，被困在钥匙里，无法像以前在凶宅那样感知外界。废弃楼里除了老鼠（灰爷）和蟑螂（被赶走了），确实啥都没有，连个能响的破收音机都没。对于一个十几岁（生前）的小姑娘来说，这种“坐牢”般的生活，确实太折磨人了。
“无聊？”姜一挠了挠头，感觉有点愧疚。他把小倩从房东的魔爪下救出来，却让她过上了更枯燥的日子。
他环顾四周。破木板？烂砖头？灰尘？能给鬼魂解闷的东西…实在找不到啊！难道给她讲鬼故事？她自己就是鬼…
就在姜一绞尽脑汁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城中村虽然破败，但夜晚还是能看到不少人家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更远处还有霓虹招牌闪烁。现代文明的气息…等等！现代文明？！
姜一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且极其离谱）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劈了进来！
“wiFi！网络！”姜一猛地一拍大腿（拍得自己龇牙咧嘴），“小倩！你是不是想上网？刷剧？看小说？打游戏？对对对！现在这年头，没网怎么活！鬼也得有精神生活啊！”
钥匙里的小倩意念明显波动了一下，带着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上…上网？！真的可以吗？！我…我生前最喜欢刷剧了！可是…我现在是魂体啊…而且这里…没网啊…”
“魂体怎么了？没网怕什么？”姜一胸脯拍得砰砰响（麻袋坎肩差点拍散架），“贫道我可是注册天师…呃…前注册天师！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给鬼魂开个wiFi嘛！小意思！”
他立刻行动起来！给鬼开wiFi？这绝对是不正经道术史上的创举！他需要材料！
首先，需要一个信号源！这废弃楼没电没网，但没关系！他记得灰爷说过，楼下巷子口那个24小时便利店门口，有个免费的公共wiFi，信号挺强，密码是八个8！虽然离得有点远，信号飘忽，但聊胜于无！
其次，需要一个接收器！或者说…一个能“捕捉”并“转化”wiFi信号，让魂体也能感知到的媒介！物理设备肯定不行，小倩摸不到！必须用法术手段！
姜一立刻掏出那本湿了又干、书页都变形发皱的《不正经道术入门》，如同寻找绝世秘籍般疯狂翻找起来。什么“引魂术”、“通灵符”、“聚阴阵”…他需要一种能将无形信号“具象化”或者“魂质化”的方法！
终于，在书页边缘一行几乎被水渍晕开的潦草注释中，他找到了一小段话：“阴魂聚念，可感生人之思，亦可感阳间之‘念动’。凡有灵波流转之处，以聚阴符引之，辅以精血为桥，或可通感…”
“灵波流转？wiFi信号不就是电磁波吗？也是一种‘灵波’吧（强行解释）？聚阴符？精血为桥？”姜一眼睛放光！逻辑通！虽然注释后面还有一句“此乃臆测，慎用”，但被他自动忽略了！
“就是它了！”姜一兴奋不已。他需要聚阴符和精血！
聚阴符？书上有图，画得像个漩涡。材料？没有黄纸朱砂？灰爷之前贡献情报时给的那张油腻快餐包装纸还没用完！红色粉笔头也还有一截！
他立刻趴在地上，用尽毕生所学（主要是美术课不及格的水平），在那张油腻包装纸的空白处，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像“聚阴符”的漩涡图案。
精血？他看了看自己刚洗干净的左手食指…上次划的口子还没好利索呢！算了，为了小倩的精神文明建设，再放点血吧！
姜一咬着牙，用那把锈迹斑斑的破菜刀，在食指旧伤旁边又划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涌出！他忍着疼，将血滴在那张画着“聚阴符”的包装纸上，然后，又挤了点血抹在钥匙上（连接小倩的媒介）！
“小倩！准备接收信号！”姜一用意念沟通，同时将那张染血的“聚阴符”包装纸，郑重其事地贴在钥匙上！他举起钥匙，对着窗外便利店的方向（大概），集中全部精神（主要是想着让小倩能上网），调动丹田里那点可怜的法力（0.5单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带着一种神圣（且极其不靠谱）的使命感：
“天灵灵，地灵灵！wiFi信号快显灵！聚阴符箓听我令！电磁灵波转魂形！精血为媒通阴阳！急急如律令！开——网——！”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吼出，那染血的符纸上，漩涡状的符文似乎亮起了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红光！贴在符纸上的黄铜钥匙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钥匙里的小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呀！”
“怎么样？连上了吗？有信号吗？能刷剧吗？”姜一紧张又期待地问。
小倩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然后，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茫然传来：
“姜…姜大哥…好像…好像有点东西…但…但好像又不是网…”
“不是网？那是什么？”姜一急了。
“很…很多…很杂…很乱…”小倩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分辨，“像…像很多人在吵架…又像…像很多人在哭…还有…像收音机没台时的沙沙声…好吵…好乱…根本听不懂…也没有图片…也没有声音…只有…只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姜一懵了。念头？吵架？哭？沙沙声？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钥匙的震动突然加剧！小倩的声音也陡然变得惊恐起来：“啊！姜大哥！好多！好多东西挤进来了！它们…它们好像…在抢位置？！好挤！好吵！我的头要炸了！”
姜一吓得差点把钥匙扔出去！抢位置？挤进来？什么东西？！
他猛地想起那段注释里的“亦可感阳间之‘念动’”和“慎用”两个字！难道…这山寨“聚阴符”加精血桥，不仅连通了wiFi信号，还把附近区域所有乱七八糟的、游离的、不成型的…阴魂意念、生人杂念、甚至电磁噪音，全都给引过来了？！当成了“网络信号”塞给了小倩？！
这哪是开wiFi？这是给小倩开了个“阴间垃圾信息接收站”外加“孤魂野鬼意念聊天室”啊！
“关掉！快关掉！”姜一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撕贴在钥匙上的符纸！但那符纸被血黏住了，一时半会撕不下来！
钥匙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小倩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行了！姜大哥！它们…它们好像在骂架！为了谁先‘上网’打起来了！有个声音特别凶！说要顺着‘网线’爬过来找我算账！啊——！”
“我艹！”姜一吓得一哆嗦！顺着网线爬过来？！这都什么玩意儿！他情急之下，抓起钥匙，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那张该死的符纸，用力碾碎！
“噗嗤！”
符纸在脚下化为齑粉，混合着泥土和血迹。
钥匙的震动终于停止了。小倩的意念传来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巨大的委屈：“呜呜呜…吓死我了…好多凶巴巴的‘人’…好可怕…我再也不要上网了…呜呜呜…”
姜一捡起钥匙，心疼地擦了擦（虽然擦不干净），自己也吓得够呛。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滩符纸和血迹的混合物。
“灰爷！灰爷！”姜一对着墙角阴影喊道，“您老见多识广！这…这怎么回事？我就想给她开个wiFi，怎么引来一群骂街的鬼？”
灰爷慢悠悠地钻出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和姜一那惊魂未定的样子，鼠脸上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吱吱吱…笑死老子了！给鬼开wiFi？亏你小子想得出来！还‘精血为桥’？你那点破血，在阴魂眼里，就跟开了免密码的公共热点一样！方圆几百米的孤魂野鬼、游荡意念、甚至生人睡觉时的梦呓杂念，全他妈顺着你这‘血桥’挤过来了！你那小灵体没被挤爆魂飞魄散，算她命大！还wiFi？你这开的是阴间‘公厕’！谁都能来拉一泡！”
姜一：“……”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老鼠精的无情嘲讽。这馊主意…果然馊得惊天动地！
“那…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全地…上上网？”姜一不死心，小声问道。
灰爷捋了捋胡须，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姜一和钥匙里的小倩同时燃起希望。
灰爷慢悠悠地说道：“第一，找个绝对干净、没有杂念的地方施法，比如深山古庙…你们有吗？第二，用强大的法器或者法阵做防火墙，隔绝杂念…你们有吗？第三…” 它顿了顿，看着姜一，“给她烧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再烧个无限流量的5G套餐！让地府快递送过去！不过…地府快递到付，邮费可能有点贵…”
姜一：“……”
小倩：“……”
阿黄：“汪？”（表示疑惑）
姜一感觉自己的钱包（虽然空了）和智商再次受到了暴击。他默默地捡起钥匙，对着墙角阴影拱了拱手：“灰爷…您老…还是继续睡觉吧…”
这给鬼魂开wiFi的馊主意，以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念踩踏事件”和老鼠精的无情嘲讽，宣告彻底失败。小倩的网络梦，暂时破灭。姜一的不正经道术实验记录上，又添了一笔惨痛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