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和K?nig刚从一个强攻任务回来，卸下装备，指尖还残留着硝烟的气息。
这时，基地后勤处的一个人找上了夜莺说有人给她寄了一封信。
“信？”
夜莺表示很疑惑，她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几个，会给她寄信的只有……
“谁的？”K?nig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任务归来后的些许沙哑，高大的身躯靠近。
夜莺没有立即回答，挑了挑眉，用匕首轻轻划开封口。
一张略显稚嫩的画纸滑了出来，上面是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一高一矮，线条充满生气，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克拉拉”和“安妮”。
画的左侧，是一个黑色短发、穿着简化军装的小人，毫无疑问是她。而她的旁边，是一个画得格外高大的士兵，戴着一个深色头套。两个小人各自抱着一个女孩，四个身影紧紧挨着，头顶上方，画着一颗巨大心。
一家四口。
这个词毫无征兆地撞进夜莺的脑海。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从奥地利寄来的。”她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K?nig已经凑了过来，他太高，即使弯着腰，呼吸也拂过她的发顶。当他试图看清画上细节时，头套的下缘无意间蹭过夜莺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别闹……”夜莺下意识地偏过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责备。
K?nig以为自己犯了错，向后缩了缩，随即又立刻低下头。他抬起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头套下方的边缘，轻轻往下拉了拉，表示道歉。
“很可爱。”她抬起头，看向他，K?nig送的面巾下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她将画纸转向他，指尖点在那两个小女孩和那个圆头圆脑的“K?nig”上，“她们画了你。看来上次在运输机上，你留给她们的印象很深刻。”
K?nig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画上，捏着头套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了很久才极轻地“嗯”了一声，音节从喉间滚出。
“也…画了你。”他说，目光从画纸移到夜莺的脸上。
夜莺的指尖轻轻抚过信纸上那些稚嫩却格外认真的字迹。
“亲爱的天使姐姐和个子很高的哥哥：”
信的开头，并排写着“克拉拉”和“安妮”，后面还各自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克拉拉的名字旁边多了一个蝴蝶结和括号，里面说信是她写的哦。
“你们好！希望你们最近工作没有受伤，也没有很累。上次你们穿着黑黑的衣服，把我们从那个有好多坏人的地方带出来，应该没有忘记我们吧？
我们被安置在了一个很好的福利院里，每次院长来探望我们时都会问我们晚上睡得怎么样，我说克拉拉一点也不怕，因为每次做梦都会有天使姐姐牵着我的手，手很暖，我就不怕了。安妮其实有点怕黑，但她说因为个子很高的哥哥像大山一样站在那里，和天使姐姐一起打败黑色恶魔，所以也不怕。”
读到这儿，夜莺侧头看了一眼K?nig，发现他正极其专注地盯着每一个单词，好像很感动。
“院长还说，是你们给了我们新的希望！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有红色的屋顶，窗户很大，阳光总是跑进来。院子里的苹果树开花了，白色的，安妮说像天使姐姐笑起来的样子。院长说，等夏天到了，也许就能结果子。我们每天都有牛奶喝，克拉拉长得可快了。
但是，院长也告诉我们一个消息。因为安妮已经不算‘小小孩’了，克拉拉也不想和她分开，所以下周，我们会和其他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一起，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叫华国。院长说那里很大，人们很友善，会有新的机会。
克拉拉和安妮说，要勇敢，像你们一样。可是安妮昨天晚上悄悄跟我说，她记得天使姐姐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和院长讲过的东方仙女好像。她问我，华国是不是天使姐姐来的地方？我们到了那里，会不会再见到天使姐姐？”
句子在这里变得有些断续，笔画也稍显凌乱，能看出写信孩子的忐忑。
“我们知道你们很忙，要帮助很多很多人。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小小愿望。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克拉拉想再看看天使姐姐，亲口说谢谢。安妮也想你们了。”
信的末尾，是两个并排的签名，以及一行稍大一点、显得很努力工整的字：
“谢谢你们。祝你们平安，永远不受伤。
——想念你们的克拉拉和安妮”
信纸的右下角，还用彩色铅笔画了一幅微缩的画：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站在一艘大船边，朝着远方挥手，而远方，是她们记忆中的小镇，也是她们初见夜莺和K?nig的地方。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莺感到一种暖流从心底漫上来，吸了一口气：“她们……要去华国了。”
“夜莺。”他叫她，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他极少这样称呼她。
“嗯？”她抬眼。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视线灼灼地落在她脸上。“她们……”他顿了一下，“……想你。”
夜莺看着他的眼睛，又低头看看手中单薄却重若千钧的信纸，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她反手，轻轻握了一下他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
“我知道。”她说，然后，很轻很轻地补了一句：“也许……我们该查查，那艘船什么时候到港。”
……
原本以为K?nig的身份办理签证会比较麻烦，但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当夜莺拿着两张带有崭新贴签的护照回从后勤处回来时，K?nig正坐在她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沉思。
“办好了。”夜莺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护照给他。
他翻开，就那样盯着看了足足一分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微微收紧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内心。
夜莺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这副呆滞的模样。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帮你请了一周假期。足够我们去见她们，还可以带你看看我老家。”
K?nig像是被她的声音从深水中拉了出来，喉结滚动了一下，极轻地“嗯”了一声。
夜莺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她忽然俯身，手臂撑在膝盖上，凑近了些，从下方仰视他低垂的头，故意拉长了语调：“K?nig……？”
他这才猛地抬起视线，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探究的眼睛。
“……嗯？”他下意识地应道，身体微微向后倾了半分，像是被她突然的靠近惊扰，心跳加速。
“你最近怎么呆呆的？”夜莺直截了当地问，“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就有点……反应迟缓？”
她伸出手指，指向他手里的护照，“一张签证而已，怎么看这么久？担心是假的？”
K?nig立刻摇头。
夜莺看着他下意识摇头的样子，心头柔软。她直起身，不再逗他，而是伸手，轻轻抽走了他捏得过紧的护照，和自己的那本叠放在一起。
“别研究了，假不了。”她的语气多了一份温和，“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点实际的……比如，给你找身坐民航客机不会引起特别关注的衣服。”
K?nig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慢慢收拢手指，握成拳，然后又松开。
“……不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极低地咕哝了一句，仿佛在反驳她刚才的调侃。只是那头套下微微发红的耳根，泄露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