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屋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
街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那沉重的过去被暂时关回生锈的门后,两人默契地没有谈论更多,只是牵着手,沉默地走向最近的巴士站,准备返回那个临时的住所。
然而,当他们拐过最后一个街角,发现最后一辆末班车早已扬长离去。
Ghost抬头看了一眼站牌上模糊的末班车时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暗骂了一声,带着一丝罕见的烦躁:“bloody hell.(该死的)”
“看来,今晚要加练了。”夜莺叹了口气,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真正的懊恼,反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调侃。她晃了晃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怎么办,中尉?呼叫后勤支援,还是执行b计划?”
Ghost松开她的手,说了句“等着”,转身走向车站后方寻找出租车。
夜莺留在原地,倚着一根灯柱。
曼彻斯特某些街区入夜后的荒凉程度,确实名副其实。路灯昏黄,照出一片片空旷的路面。
一个男人从旁边小巷的黑暗里踉跄着冲了出来,身上散发着劣质酒精和汗液的混合臭味,出于外国人的单纯,夜莺并不知道来人想要干嘛。而且哪怕知道了也不怕什么。
他手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厨房刀,刀尖不稳地晃动着,但目标明确地指向了夜莺。他双眼赤红,呼吸粗重,典型的嗑药或醉酒后失控状态。
“钱!手机!全都给我!”他嘶吼道,刀尖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夜莺的外套。
夜莺没动,甚至没去看那近在咫尺的刀锋。她平静地抬眼,对那个慌乱的持刀者开口,语速平缓:
“听着,伙计。给你个真诚的建议,”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示意了一下Ghost的方向,“劫我,真的不如去劫站在车站后面的那个大个子。”
持刀者显然被这不合常理的反应弄懵了,刀尖晃了晃,下意识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
Ghost已经转过了身。他没有立刻冲上来,只是站在几米外,口罩遮住了所有表情,但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如刀的眼睛,和那副一米九、充满压迫感的身形,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他看起来……异常放松。
“你女朋友在我手上!”持刀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刀重新对准夜莺,试图增加底气,但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你敢过来,我就捅死她!”
Ghost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愚蠢的话。他甚至还往前慢悠悠地走了一步,双手插进了外套口袋。
“捅死她?”Ghost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嘲讽。
话音刚落,夜莺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她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用自己的虎口卡住了对方持刀手腕的关节处,拇指狠狠向内一扣。那男人惨叫一声,手指瞬间脱力。夜莺右手顺势一捞,那把刀已经轻巧地落入了她的掌心,甚至还被她随意地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看,”她对那疼得弯下腰的男人说,有些小得意,“我说了吧,换个目标。”
下一秒,她抬起脚,结结实实踹在对方小腿胫骨上。骨头与硬物撞击的闷响让人牙酸。男人惨叫着倒地,抱着腿蜷缩成一团。
夜莺掂了掂手里的刀,看了一眼,撇撇嘴。“品质真差。”随即,她手腕一抖,那把刀脱手飞出,划过一道短促的寒光,“笃”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了那男人两腿之间的地面上,距离某个要害部位,恐怕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刀身还在微微颤动。
男人杀猪般的惨叫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如纸,惊恐万状地盯着自己裤裆前那还在摇晃的刀柄,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Ghost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地上的男人,像一座山即将压下。Ghost低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但那沉默比任何恐吓都可怕。
远处,终于传来了警笛声,红蓝闪烁的光芒由远及近。
地上那男人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连滚爬爬地朝着警车来的方向蠕动,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警察!警察!我自首!快把我抓走!求求你们了!快把我抓走!”
警车停下,两名警察警惕地下车。看到地上哀嚎、主动求逮捕的男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一男一女,表情有些困惑。
Ghost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看向夜莺,伸出了手。
夜莺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走过去,很自然地把手放进他掌心。
“b计划?”她抬头问他,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
“嗯。”Ghost握紧她的手,拉着她。
……
两人走到了住宿的地方,里面空间不大,是个带小厨房和卫生间的单间公寓,陈设极其简单,但干净,有基本的供暖。
夜莺环顾四周,这里比预想的好了太多。她脱下外套,凑近暖气片感受那珍贵的暖意。“后勤这次挺贴心。”
“我要求的。”Ghost背对着她,正在用单焰灶烧水。
夜莺看着他的背影,暖意蔓延到心口,感觉四肢百骸都松弛了下来。
狭小的卫生间里,热水稀缺,但他们还是快速冲洗掉一身的尘土和疲惫。当夜莺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时,Ghost已经整理好自己,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地图,就着床头灯看着。他换上了深色的长袖t恤,头发还有些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削弱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夜莺穿着自己带的简单背心和短裤,走到床边。
Ghost在她靠近时,目光从地图上抬起,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视线扫过她被水汽润泽的脖颈线条,掠过单薄背心下起伏的轮廓,最后停留在她脸上。
那目光沉静,像是要把她吃了。
然后,在夜莺几乎要碰到床沿的瞬间,Ghost那只原本随意搭在身上的手臂骤然伸出,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夜莺整个人被天旋地转地捞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落进他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中。
“!”夜莺低呼一声,后背撞上他坚实的胸膛,带着湿气的发丝扫过他的下颌。他手臂随即环过她的肩膀,将她牢牢锁向自己身侧,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另一只手则越过她,随手将那份地图扫到一旁,精准地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咔哒。”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放大。
窗外远处路灯光晕仅能透过薄帘,勾勒出Ghost侧脸冷硬的下颌线条和宽阔肩背的模糊轮廓。
他的体温,比房间里微弱的暖气要灼热得多,透过两人单薄的衣物毫无阻隔地传递过来。他环抱着她的手臂没有放松,反而在适应了黑暗后,收得更紧了一些,手掌贴合着她的上臂,拇指无意识地在她光滑的皮肤上缓慢摩挲。
“任务简报,看完了?”她轻声问,打破黑暗的沉寂,声音因胸腔紧贴而显得有些闷。
“嗯。”他短促地应了一声,鼻息拂过她的发顶。环在她肩头的手向上移了移,手指插入她半干的发丝,带着些微力道梳理着。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低沉,缓慢。
“你让事情……变得复杂了,love。”
夜莺没动,只是轻声问:“比如?”
“比如现在。”他的手臂收紧了些。
这是过去的Ghost永远不敢想象的事情,因为过去的他厌恶触碰,尤其是和异性。
夜莺无声地笑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这是抱怨?”
“不。”他回答得很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表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肩头画着圈,动作很轻。
“现在……”他声音更低了,几乎融进黑暗里,“我的心有时候会变软。在执行命令和任务的时候,会多出一个需要考虑的变量。是你。”
夜莺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轻轻攥了一下,酸软得不可思议。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却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和那双在暗处依然微亮的眼睛。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温热,“变软不好吗,西蒙?”
Ghost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里沉稳的搏动。“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不习惯。但……”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呼吸交融,“但如果是你,我可以试着习惯。”
夜莺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那就慢慢习惯。”她低声说,“我有的是耐心。”
Ghost没有回答,只是用一个更深、更重的吻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一种全然的交付,手臂紧紧环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唇分。Ghost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睡吧。”他声音沙哑,“明天……我会叫你起床的。”
夜莺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手环住他的腰,彻底放松下来。
窗外,曼彻斯特的夜色深沉,而屋内,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