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地下决斗场”,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场所。
它更像是一个由地头蛇和亡命徒们自发形成的、流动的灰色地带。
今天可能是在某个废弃的仓库,明天可能就是在某条无人的后巷。
这里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唯一的规则就是胜者为王。
人们来这里,有的是为了发泄无处安放的暴力,有的是为了赌上几个铜板碰碰运气,还有的,则是为了在生死搏杀中,磨练自己的技艺。
瑟玉根据酒馆里听来的消息,穿过几条肮脏泥泞并且散发着恶臭的小巷,最终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废弃酿酒厂里。
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呐喊声以及一些刺耳的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人群们兴奋的咆哮声。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酒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瑟玉拉了拉头上的兜帽,将自己的脸更深地埋在阴影里,然后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酿酒厂的内部空间很大,原本用来堆放酒桶的地方被清空,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圆形场地。
场地周围,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挥舞着拳头,为场中的决斗者呐喊助威。
处于中央,两个男人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一个是用着巨斧的壮汉,肌肉隆起,身材感觉像是打了药一样。
而另一个则是身手敏捷的瘦小男子,拿着两把匕首,如同毒蛇般围绕着壮汉游走,不断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瑟玉只是扫了一眼,就对两人的实力有了判断。
大概在10级左右,也就是铁级冒险者的水准。
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很强,但在他看来,跟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没有在场中停留,而是开始在周围的人群中搜寻。
很快,他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但还算干净的武士服,蓝色的头发有些杂乱,胡子拉碴,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怀里抱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着的长刀,他眯着眼睛,周围的一切喧嚣无法影响他分毫。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场中的打斗,但瑟玉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他就好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只是本能地待在了一个与“战斗”有关的地方。
这个人,正是布莱恩·安格劳斯。
曾经的王国双璧之一,与战士长葛杰夫齐名的剑术天才。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击碎了骄傲的失落者。
瑟玉没有立刻上前。
他知道,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布莱恩来说,任何直接的接触都可能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布莱恩视野里的机会。
瑟玉在人群中找了个位置站定,耐心地等待着。
场中的决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用匕首的瘦小男子抓住一个机会,在壮汉的腿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壮汉吃痛倒地,决斗结束。
“还有谁!还有谁想上来试试!”一个像是主持人的胖子跳到场中,大声地叫嚷着,“赢了的,可以拿走十个银币的彩头!”
十个银币,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
立刻,就有几个自认为身手不错的家伙蠢蠢欲动。
“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他挤出人群,走进了场地中央。
瑟玉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喂,这小子是谁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乡下来的吧?看他那身打扮,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了,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哈哈,估计一拳就倒了!死了感觉都没钱买棺材”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没有人看好这个穿着粗布衣、身材并不算魁梧的“乡下小子”。
那个主持人胖子也上下打量了瑟玉一番,撇了撇嘴:“小子,你确定要上?刀剑无眼,缺胳膊断腿我们可不管。”
“我确定。”瑟玉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好!生死状签一下!”胖子咧嘴一笑,然后对着人群喊道,“还有谁!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很快,一个满脸横肉,手臂上纹着蝎子刺青的壮汉跳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生锈的砍刀,狞笑着走向瑟玉。
“小子,现在滚下去还来得及,不然,老子可就把你剁成肉酱了!”
瑟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最普通的铁剑。
他将剑横在身前,摆出了一个……极其业余的起手式。
双腿分得太开,重心不稳,握剑的手也过于僵硬,整个人空门大开,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他还特意做出双手颤抖的模样。
让人误以为自己是连剑都拿不稳的门外汉。
“噗——哈哈哈!”
蝎子壮汉看到他这个样子,直接笑喷了。
周围的观众们也笑得前仰后合。
“这小子是来搞笑的吗?”
“我赌他撑不过三招!”
就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瑟玉签下生死状,决斗立马开始了。
蝎子壮汉狞笑一声,举起砍刀,大开大合地就朝着瑟玉的脑袋劈了过来。
这一刀,速度不快,力道也一般。
在瑟玉的【动态视力】下,慢得流油。
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轻松躲过,并瞬间反杀对方。
但......瑟玉选择了一种最“笨拙”的方式。
他举起手中的铁剑,用力地迎了上去。
学着克莱姆那种热血劲。
口中还大喊着。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乡下小子”,竟然稳稳地架住了蝎子壮汉势大力沉的一刀!
蝎子壮汉也愣住了,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对方的剑上传来。
双方陷入角力。
“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来不及多想,怒吼一声,抽回砍刀,再次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劈、砍、扫、撩……
一时间,场中刀光剑影,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战况却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的局面。
蝎子壮汉的攻击狂猛无比,招招致命。
而瑟玉,则完全是在被动挨打。
他的步法凌乱,闪避笨拙,格挡也显得非常吃力,有好几次都险些被砍中。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就像一个完全不会武技的门外汉,纯粹是靠着一身匪夷所思的蛮力在硬撑。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力气也太离谱了吧?跟个怪物一样!”
“可他的剑术也太烂了,完全是在乱挥啊!”
观众们议论纷纷,脸上的嘲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奇和不解。
而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的布莱恩·安格劳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场中那个“乡下小子”的身上。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瑟玉那糟糕透顶的剑术。
但是,他也同样看出了另一件事。
这个小子的力量,很不对劲。
那不是普通人经过锻炼就能拥有的力量,那是一种……天生的、原始的、近乎野兽般的巨力。
一个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人,剑术却烂得像个初学者。
这种极致的矛盾,让布莱恩感到非常不爽......埋没天赋的蠢货,
他开始,对这个“乡下小子”产生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