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玉辞去职务的消息,很快便迅速席卷了整个王宫。
最高兴的,莫过于南方贵族派。
他们弹冠相庆,认为自己终于拔掉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而王权派的大臣们,则忧心忡忡,他们不明白,圣王女为何会同意瑟玉的离开。
葵拉特和蕾梅迪奥斯,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们想阻止,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第二天,瑟玉正式递交了辞呈。
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耀的银白礼铠,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旅行者劲装。
现在他要最后见一面自己一手创建的圣佑军团。
王宫外的军营里,五百名圣佑军团的士兵,整齐地列队,鸦雀无声。
他们已经听说了消息。
他们的圣者,他们的百夫长,那个带领他们从罪人营走向荣耀的男人,要走了。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舍、不解,甚至是愤怒。
当瑟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大人!您真的要走吗?”
“为什么要走!我们跟您一起去!就算是斯连教国,我们也不怕!”
“对!我们誓死追随大人!”
士兵们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他们无法接受,他们的领袖,要抛下他们独自一人离开。
“安静。”
瑟玉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圣言】的力量,瞬间安抚了士兵们躁动的情绪。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方,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年轻的脸庞。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有很多不甘。”
“但是,这是命令。”
“是我,给你们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们的指挥官。”
所有士兵的心,都沉了下去。
“圣佑军团,将迎来一位新的指挥官。”
瑟玉的目光,落在了队列的最前方,那个身形瘦弱,却站得笔直的少女身上。
“宁亚·巴拉哈,出列!”
宁亚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抬起头,那双“凶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机械地,走出了队列。
“从现在起,她,就是你们的新任指挥官。”
瑟玉的声音,掷地有声。
“什么?!”
“让一个侍从,当我们的指挥官?”
“大人!这太儿戏了!”
士兵们再次炸开了锅。
他们可以接受瑟玉离开,但他们无法接受,将他们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连骑士都不是的侍从少女!
就连宁亚自己,也彻底懵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指挥官?
我?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做不到!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拒绝。
“我的决定,需要质疑吗?”
瑟玉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一股无形的,属于【战争领主】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军营。
所有喧哗的声音,戛然而止。
士兵们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当头压下,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温和的圣者,同时也是一个能让骸骨龙王都陨落的,恐怖的强者。
“我选择她,不是因为她有多强,也不是因为她有多高的地位。”
瑟玉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缓,但那股威压,却并未散去。
“而是因为,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能像我一样,将你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放在第一位。”
“我相信她,能继承我的意志,将圣佑军团,打造成一把真正守护殿下,守护王国的,最锋利的剑。”
他的目光,落在了宁亚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鼓励与信任。
“宁亚,抬起头来。”
宁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看着瑟玉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只有,绝对的,信任。
信任……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宁亚的内心。
从小到大,因为这双眼睛,她被人排挤,被人误解,被人恐惧。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我相信你”这四个字。
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瑟玉是第一个,看穿她外表,看到她内心的男人。
是第一个,给她点心吃,关心她是否疲惫的男人。
是第一个,将她从一个卑微的侍从,提拔到身边,委以重任的男人。
现在,他要将他最珍视的,用鲜血和荣耀铸就的军团,交到自己的手上。
这份信任,对于初出茅庐的宁亚来说深刻到有些沉重。
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情感,从她的心底,喷薄而出。
恐惧、自卑、茫然……在这一刻,被尽数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觉悟”的东西。
不能辜负他!
我绝不能辜负主人的信任!
如果这是他的期望,如果这是他的命令,那么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下去!
宁亚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一直被她视为诅咒的“凶眼”里,第一次,没有了畏惧和自卑。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鹰隼般,锐利而坚定的光芒!
她走到瑟玉面前,利落地,单膝跪下。
“是,主人!”
她的声音,不再是蚊子般的细语,而是清脆而响亮,充满了决绝。
“宁亚·巴拉哈,领命!”
“从今天起,我将以我的生命起誓,守护圣佑军团,继承您的意志,直到您回来的那一天!”
瑟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指挥官佩剑,亲手,递到了宁亚的手中。
“从现在起,你们,要像听从我的命令一样,听从她的命令。”
“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大人!”
五百名士兵,看着那个手持长剑,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女,看着她那灼热的眼神,心中那丝不服,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他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天。
瑟玉最后看了一眼这支曾经属于他的军队,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开始蜕变的少女。
然后,他毅然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他将自己的过去,留在了这里。
而他的未来,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