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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天还未全亮,城市笼罩在灰蓝色的薄雾中。安全屋里,楚清辞已经醒来,坐在餐桌前反复擦拭那把黄铜钥匙。钥匙表面被磨得光滑,边缘有细微的磕碰痕迹,显然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

沈砚卿从厨房端出两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一夜没睡好?”

“做了很多梦。”楚清辞接过杯子,温热透过瓷杯传到掌心,“梦见外公,梦见傅先生站在十字路口,左右都是迷雾。还梦见一个从没见过的保险柜,打开后里面是空的。”

“日有所思。”沈砚卿在她对面坐下,“保险柜里有什么,去看了才知道。但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能应对。”

楚清辞抬头看他:“砚卿,如果傅先生真的……真的用我们的情报换了妹妹的自由,你会恨他吗?”

沈砚卿沉默片刻,手指在杯沿轻轻划着圈:“不会恨,但会失望。我能理解他为妹妹做任何事的心情,但如果他选择伤害你来达成目的,那我和他就再也不是朋友。”

“可他留了后手,把钥匙给了微澜。”

“那要看保险柜里是什么。”沈砚卿说,“如果是对我们有利的东西,说明他还有底线;如果是陷阱,说明他已经彻底选择了对立面。”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半。楚清辞喝完牛奶,起身准备换衣服。今天她选了套浅灰色西装套装,长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显得干练又利落。沈砚卿则是深蓝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像要去参加重要商务会议,而不是面对未知的危险。

七点整,门铃响起,是三短两长的暗号。沈砚卿开门,林微澜拎着早餐袋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是老张伪装的。

“给你们带了生煎包和豆浆。”林微澜把袋子放在桌上,“老张已经把兴业银行周围三公里都摸了一遍,让他说说情况。”

老张摘下帽子,从随身的快递袋里取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桌上:“银行在青羊区金融街,早上九点开门。我们的人从凌晨四点开始布控,目前发现三组可疑人员。”

他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三个位置:“街对面咖啡馆,靠窗位置坐着两个男人,从五点坐到现在的换班;银行左侧写字楼大厅,有个清洁工一直在擦同一扇玻璃,已经擦了四十分钟;右侧停车场入口的保安亭,保安换了人,不是平时那个老李。”

“徐文彬的人?”楚清辞问。

“大概率是。”老张点头,“但奇怪的是,这三组人之间没有明显互动,不像是一伙的。我怀疑除了徐文彬,还有别人在盯着银行。”

沈砚卿皱眉:“扎克利?”

“或者傅临渊自己安排的人。”林微澜插话,“如果他真想设陷阱,肯定会派人确保你们进去。但如果他想帮你们,也会派人保护你们安全。”

“所以今天银行里外至少有三方势力。”楚清辞看着地图,“我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老张指着地图上的蓝色标记:“我安排了八个人,分四组。一组在银行大厅假装办理业务,二组在门外随时接应,三组控制停车场,四组在街对面楼顶,有最好的视野。陈医生那边也安排了人,陪李建国的女儿去取相册,两件事同步进行。”

“李建国的女儿叫什么?安全吗?”楚清辞问。

“叫李婉婷,二十八岁,小学老师。”老张说,“我们昨晚和她视频通话过,她很配合,但很害怕。她说父亲留给她的相册就藏在书架后面,里面可能有父亲当年偷偷拍下的证据。陈医生会带两个人陪她去,拿到东西后直接送到律师事务所,李律师在那里等。”

计划敲定,三人吃完早餐。七点四十分,老张先离开,去现场指挥。七点五十分,楚清辞和沈砚卿坐进林微澜的车,驶向金融街。

晨雾还未散尽,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这个城市即将进入最美的季节,但车内的三人无暇欣赏。

“清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等红灯时,林微澜从后视镜看她,“傅临渊给我钥匙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楚清辞打开保险柜后哭了,告诉她,有些真相知道了比不知道更痛苦,但人总要面对’。”

楚清辞心头一紧:“他预见到我会哭?”

“我不知道。”林微澜摇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故弄玄虚的人。保险柜里一定有触动你情感的东西。”

沈砚卿握住楚清辞的手:“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八点二十分,车子停在离银行两条街的停车场。三人步行前往,老张的人已经就位。楚清辞能感觉到周围有几道视线投来,但她目不斜视,步伐坚定。

兴业银行的私人保险库在负一层,需要先通过大堂,再乘专用电梯下去。九点整,银行开门,楚清辞和沈砚卿走进大厅。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前台接待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妆容精致,笑容标准:“二位好,办理什么业务?”

“开启私人保险箱。”楚清辞出示钥匙和身份证,“编号b-0712。”

接待员在电脑上查询,笑容微顿:“b-0712?请稍等,我需要请经理过来。这是特殊保险箱,开启需要双重权限。”

她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两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办公室走出来,胸前名牌写着“经理周明达”。

“楚小姐,沈先生?”周经理打量他们,“请跟我来,需要到贵宾室办理手续。”

贵宾室里,周经理取出厚厚的登记簿:“b-0712保险箱是二十年前开设的,租用人是傅临渊先生。按照约定,开启需要租用人本人,或者他指定的双人联名授权。请问二位有授权书吗?”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傅临渊没提授权书的事。

“傅先生只给了我们钥匙和密码。”沈砚卿说,“他说过需要双人身份验证。”

“那就不需要授权书了。”周经理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古怪,“双人身份验证指的是,需要租用人指定的两个人的生物信息——指纹和虹膜。傅先生二十年前就预留了二位的生物信息样本。”

楚清辞愣住:“二十年前?那时我才八岁!”

“是的,但傅先生提供了你们当时的指纹和照片,并在去年更新了虹膜信息。”周经理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密封文件袋,“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们一起来开这个箱子,就把这个交给你们。但开启保险箱本身,还需要现在的生物信息验证。”

文件袋里是两张泛黄的纸,第一张是八岁楚清辞的指纹卡,第二张是十二岁沈砚卿的指纹卡,还有他们当年的照片。另外附有去年更新的虹膜扫描授权书,签字确实是傅临渊。

“他怎么可能拿到我们去年的虹膜信息?”沈砚卿警觉。

“傅先生是银行的超级VIp客户,他有自己的渠道。”周经理没有多说,“现在,请二位到扫描仪前验证。”

流程出乎意料的复杂,但也因此显得真实——如果是陷阱,没必要设计这么多层验证。楚清辞和沈砚卿配合完成了指纹和虹膜扫描,系统提示验证通过。

周经理带他们乘专用电梯下到负一层。私人保险库需要经过三道门:第一道密码门,第二道虹膜门,第三道厚重的金属门,需要钥匙和密码同时使用。

b-0712保险箱在第三排中间位置。周经理输入银行端的密码,楚清辞插入黄铜钥匙,沈砚卿输入傅临渊给的六位数密码——是他的生日。

“咔哒”一声,锁开了。

周经理退到门口:“我在外面等,二位请自便。开启时间不限,但离开时需要再次验证身份。”

金属门被拉开,里面是一个深约五十公分的空间,只有一个牛皮纸文件盒。

楚清辞深吸一口气,伸手取出文件盒。盒子很轻,摇晃时有纸张摩擦的声音。她放在旁边的台子上,打开盒盖。

最上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清辞、砚卿亲启”。

楚清辞拿起信,手指微颤。沈砚卿从身后环住她,给她支撑的力量。

“打开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信封没有封口。楚清辞抽出信纸,是傅临渊的字迹,刚劲有力,但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就:

“清辞、砚卿: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背叛,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战斗。

二十年前,楚教授救了我妹妹的命,也给了我活下去的目标。他说,科学家的良心比科研成果更重要。这句话我记了二十年。

现在,我妹妹在扎克利手里,她的治疗不能中断。但我不能拿你们的信任去换她的命,那样就算她活了,我也没脸见她。

所以,我做了两个计划。

第一个计划:我假装与扎克利交易,取得他的信任,拿到他犯罪的证据。这个U盘里(文件盒内黑色U盘)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资料,包括扎克利通过境外基金会向顾寒山、徐文彬转账的记录,以及他试图收买官员的证据。

第二个计划:如果第一个计划失败,我被识破或遭遇不测,这个保险箱就是最后的保障。里面有楚教授留给我的一份手稿,是他研究中最核心的部分——不是实验数据,而是他对特质者群体未来的构想。他说,这份手稿只能交给真正理解他理念的人。

清辞,你外公是个伟大的人。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研究会引来贪婪的目光,所以把最重要的东西分散保存。都江堰的资料是诱饵,这份手稿才是核心,而第三份东西,他说留给了你母亲,但你母亲去世得突然,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

去找秦管家,他是唯一知道全部秘密的人。

至于我,不必为我担心。我选择了这条路,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只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妹妹最终能获救,请帮我照顾她。她这一生太苦了,该过几天平静日子。

楚教授常说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我希望,我的选择能弥补一点他的遗憾。

傅临渊 留”

信纸的末尾有泪渍晕开的痕迹。

楚清辞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信纸上。沈砚卿紧紧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眼眶也红了。

“他没背叛……”楚清辞哽咽,“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是,我们都错怪他了。”沈砚卿声音低沉,“他把最难的路留给了自己。”

两人平复情绪后,继续查看文件盒里的东西。除了信和U盘,还有一份装订好的手稿,封面是楚风远亲笔写的标题:《论人类潜在感知能力的群体协同效应与社会融入路径研究》。

翻开第一页,是楚风远的前言:

“本研究基于对七十二名特殊感知能力者的长期观察与访谈,提出以下核心观点:所谓‘特异功能’实为人类感知能力的自然延展,应被纳入正常人类多样性范畴。当前社会对这类能力的恐惧与排斥,源于认知局限与利益驱动。本研究旨在探索一条既能保护能力者权益,又能促进其与社会和谐共处的道路……”

手稿共两百多页,详细记录了楚风远的研究方法、个案分析、社会调查数据,以及他构想的“特质者互助网络”模型。最后几页是草图,画着一个类似社区中心的建筑,旁边标注:“星野之家——理想中的安全空间”。

楚清辞一页页翻看,仿佛能看见外公伏案写作的身影。那些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有时还有涂改的痕迹,真实而鲜活。

“这才是外公最想留下的东西。”她轻声说,“不是实验数据,而是理念和希望。”

沈砚卿拿起U盘:“傅临渊收集的证据,可能是扳倒扎克利的关键。但我们不能贸然使用,需要先分析内容,制定策略。”

“还要找到秦管家。”楚清辞说,“外公留给母亲的东西,会是什么?”

文件盒最底层还有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枚老式怀表。楚清辞打开表盖,里面不是表盘,而是一张微型照片——是楚风远和女儿楚雅(楚清辞母亲)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给小雅:时间会证明一切。”

“这是外公给妈妈的怀表。”楚清辞记得,母亲生前总是随身带着这枚怀表,但她去世后,怀表不见了。原来傅临渊一直保存着。

她把怀表贴在胸口,闭上眼睛。那一刻,她感觉外公和母亲都在身边,给她力量。

保险库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周经理的声音响起:“二位,需要更多时间吗?”

“马上好。”沈砚卿回应。

两人将东西重新装好。楚清辞把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手稿和U盘装进随身带的公文包,怀表则小心地握在手里。

走出保险库时,周经理看了他们一眼,欲言又止。

“周经理,还有事吗?”沈砚卿问。

“傅先生还留了一句话。”周经理压低声音,“他说,如果楚小姐哭了,就告诉她:‘你外公以你为荣,你母亲也是。你不是一个人。’”

楚清辞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温暖的泪。她点头:“谢谢,我收到了。”

电梯上升时,沈砚卿握住她的手:“现在去哪里?”

“先回安全屋,分析U盘内容。”楚清辞说,“然后,我要去见秦管家。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银行大堂里,那几个可疑的人还在。但当楚清辞和沈砚卿走出来时,他们并没有动作,只是默默注视。

走出银行大门,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金融街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林微澜的车就停在路边,她降下车窗,看到楚清辞微红的眼眶,什么都没问,只是递过来一包纸巾。

上车后,楚清辞把怀表给林微澜看:“傅先生没背叛,他一直在帮我们。”

林微澜看着怀表里的照片,眼睛也湿润了:“这个傻瓜……总是一个人扛。”

车子驶离金融街。楚清辞靠在后座,看着窗外流动的城市,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对傅临渊的愧疚和感激,有对外公理念的理解和继承的决心,还有对未来的清晰方向。

她打开手机,给刘慧芳发了条信息:“刘奶奶,傅先生的光,现在是什么颜色?”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刚看到,金色很亮,但周围有很多灰色雾气。他好像在迷雾中举着火把,光虽弱,但坚定。”

楚清辞把手机给沈砚卿看。两人相视,都明白——傅临渊正在危险的边缘行走,但他心中的光还未熄灭。

上午十点半,安全屋里,老张已经将U盘的内容初步分析完毕。

“傅临渊这次是下了血本。”老张指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资金流向图,“他居然拿到了扎克利家族基金会二十年的完整账目,包括通过离岸公司向顾寒山、徐文彬支付的‘研究赞助费’,总额超过三千万美元。”

沈砚卿仔细查看:“有明确的收款人签名吗?”

“有,顾寒山的大部分收据都有亲笔签名,徐文彬的比较隐蔽,用的是他妻子娘家人的账户。”老张调出另一份文件,“但最致命的是这个——扎克利三年前的一份内部备忘录,上面明确写着:‘中国大陆的特质者研究项目,目标是在五年内建立可控制的能力者数据库,为后续的商业化和军事应用做准备。’”

“商业化?军事应用?”楚清辞心中一寒。

“是的,这份备忘录还提到了几个潜在合作方,包括一家国际医药集团和某国的情报机构。”老张神色凝重,“如果这份文件曝光,扎克利在亚太地区的所有业务都会受到重创。”

“但我们也可能打草惊蛇。”沈砚卿沉思,“扎克利如果发现证据泄露,可能会狗急跳墙,对傅临渊和他妹妹下手。”

“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楚清辞说,“我们要在保护傅先生兄妹的前提下,分阶段曝光证据。老张,这些资料能复制几份?”

“已经复制了三份,一份加密存在云端,一份交给李律师做法律准备,第三份我随身带着。”老张说,“另外,陈医生那边传来消息,他们陪李婉婷拿到相册了,正在去律师事务所的路上。”

“相册里有什么?”

“李婉婷在电话里说,相册表面是家庭照片,但每张照片背面都有父亲用隐形墨水写的字,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示。她粗略看了几张,写的是时间、地点、人名,像是日记。”

楚清辞精神一振:“可能是李建国当年偷偷记录的证据。告诉陈医生,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律师事务所后立即处理。”

“明白。”老张点头,“还有一件事,秦管家那边联系上了。他说随时可以见你,但建议你不要去楚家老宅,那里可能被监视了。他约了下午两点,在文殊院茶楼,他常去的地方,不起眼。”

文殊院是成都着名的佛教寺院,茶楼在寺院旁的老街里,确实隐蔽。楚清辞看了看时间:“好,我下午去。砚卿,你陪我去吗?”

“当然。”沈砚卿说,“但我们需要先处理U盘里的内容。老张,这些证据如果交给相关部门,谁最合适?”

“我已经让李律师梳理了关系网。”老张调出一份名单,“市场监管总局的王副局长,是楚教授当年的学生,一直很尊敬楚教授;药监局的孙处长,妻子是特质者,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还有国安系统的赵主任,他负责涉外经济安全,对扎克利这种境外资本很警惕。”

“三个渠道同时进行?”楚清辞问。

“可以,但要用不同的方式。”沈砚卿说,“王副局长那边,我通过沈家的关系联系,以商业举报的名义;孙处长那边,陈医生有接触,可以走医疗系统的渠道;赵主任那边,需要更谨慎,我建议通过王记者牵线,以媒体调查为由头。”

分工明确,大家各自行动。林微澜负责联络王记者,老张继续分析证据,沈砚卿开始打电话,楚清辞则准备下午见秦管家要问的问题。

中午十二点,陈医生和李婉婷安全抵达律师事务所。李律师已经准备好了药水,相册被小心地摊开在实验台上。

李婉婷二十八岁,眉眼间有李建国的影子,但更柔和。她看着父亲的照片,眼眶发红:“爸爸从来不说他工作的事,只是每年我生日,都会送我一本相册。他说,照片能留住时间,也能留住真相。”

“你父亲是个勇敢的人。”陈医生轻声说。

药水喷洒在照片背面,字迹逐渐显现。李建国用的是最传统的隐形墨水配方,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1998年3月12日,顾寒山带罗斯家族的人参观实验室。罗斯先生(扎克利)对07号志愿者(傅临溪)特别感兴趣,询问能否‘单独研究’。楚教授严词拒绝。”

“1998年5月6日,顾寒山私自调整药剂配方,未告知楚教授。07号志愿者出现严重副作用,送医抢救。楚教授震怒,要报警,被徐文彬劝阻。”

“1998年9月18日,发现顾寒山与境外资金往来记录。楚教授开始收集证据,我帮他整理。他很忧虑,说‘这次可能要动真格的’。”

“1998年10月25日,楚教授把一份文件交给我保管,说如果他有不测,就把文件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文件藏在……”

字迹到这里断了,下一张照片背面的内容接上:

“文件藏在老宅书房第三排书架,《本草纲目》下册的书脊夹层里。钥匙在秦管家处。楚教授说,这是他的‘保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1998年11月3日,楚教授‘意外’坠崖。我知道那不是意外。但我不能站出来,我女儿才八岁。我是个懦夫。”

“1998年11月10日,顾寒山接管研究所,开始清理档案。我偷偷复印了关键页,藏在相册里。这些证据可能永远不见天日,但我必须留下。”

“婉婷,如果你看到这些字,说明爸爸已经不在了。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把相册交给楚教授的后人,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爸爸爱你,永远。”

李婉婷的眼泪滴在照片上,她慌忙用袖子擦拭,但泪水已经晕开了字迹的一角。陈医生轻轻拍她的肩:“你父亲不是懦夫,他留下了最重要的证据。这些相册,可能比直接站出来更有力量。”

李律师已经记录下所有内容:“《本草纲目》下册,书脊夹层……楚小姐家的老宅,现在还能进去吗?”

“能,但很危险。”陈医生说,“徐文彬肯定知道楚教授在老宅留了东西,那里一定被监视了。”

“那就需要周密的计划。”李律师说,“我先整理这些证词,形成书面材料。等楚小姐下午见了秦管家,拿到钥匙,我们再商量如何取文件。”

下午一点半,楚清辞和沈砚卿出发去文殊院。车子在老街口停下,两人步行进入。秋日的午后,文殊院里银杏金黄,香客不多,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茶香。

茶楼在寺院西侧,是栋两层木结构建筑,临窗能看到庭院里的竹林。秦管家已经等在二楼最里面的雅间,见到楚清辞,老人站起身,眼眶立刻红了。

“小姐……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秦伯。”楚清辞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秦管家在楚家服务了四十年,看着她母亲长大,又看着她长大,是真正的家人。

三人坐下,秦管家倒了茶,手还有些抖:“傅先生联系我了,说你要来。小姐,这些年,你受苦了。”

“秦伯,外公留给母亲的东西,您知道在哪里吗?”楚清辞直奔主题。

秦管家从怀里掏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和一枚印章:“你母亲去世前一个月,把这把钥匙和印章交给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开始追查楚教授的事,就把这些给你。钥匙是楚家老宅密室的,印章是开启密室的第二道锁。”

“密室?”楚清辞惊讶,“老宅还有密室?”

“有,是你外公年轻时设计的,连你母亲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秦管家说,“密室入口在书房,但需要钥匙和印章,还要知道开启的方法。你外公说,那里面放着他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研究资料,是比研究更重要的东西。”

“比研究更重要?”

“他说,那是他作为科学家、作为人,最后的良心。”秦管家眼睛湿润,“小姐,老宅现在不安全。徐文彬的人一直在附近转悠,上个月还有人试图撬锁进去,被我吓跑了。”

沈砚卿问:“秦伯,您知道怎么避开监视进入密室吗?”

“知道,但需要时机。”秦管家说,“老宅有条密道,从后院假山通到书房下面,是你外公当年防土匪修的,连你母亲都不知道。我可以带你们走密道,但只能晚上,而且要有人在外面望风。”

楚清辞和沈砚卿交换眼神:“那就今晚。秦伯,您安排时间,我们配合。”

“好,那就今晚十一点。”秦管家说,“十点半,我在老宅后街的便利店等你们。记住,穿深色衣服,不要开车,步行过来。”

事情敲定,秦管家又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这是你外公的日记,最后一年。他去世后,我从他书房收起来的。里面有些内容,你应该看看。”

楚清辞接过日记,翻开最后一页,日期是1998年11月2日——楚风远坠崖的前一天。

“今天把最后的‘保险’放进了密室。如果有一天我的研究被滥用,这些资料可以让滥用者付出代价。但更希望的是,永远不需要打开它。

清辞还小,雅儿身体不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做,有些真相必须有人守护。

愿后人理解我的选择。愿科学最终服务于人,而不是奴役人。”

字迹到这里结束。楚清辞合上日记,抱在胸前。窗外,竹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外公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忧虑、所有的孤独。他不是为了成为英雄,只是为了守住一个科学家最基本的良心。

“秦伯,今晚见。”楚清辞起身,“我们会准备好。”

离开茶楼时,下午的阳光正好。沈砚卿握住楚清辞的手,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银杏叶如金色的雨,缓缓飘落。

“紧张吗?”沈砚卿问。

“有点,但更多的是期待。”楚清辞说,“砚卿,我觉得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外公留下的拼图,正在一块块归位。”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结婚。”沈砚卿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去冰岛,看极光,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楚清辞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但现在,我们还有事要做。”

手机震动,是林微澜发来的消息:“王记者那边联系好了,晚上八点见面。他说有重要情报要交换,关于徐文彬最近的动向。”

楚清辞回复:“收到,晚上见。”

三线并进,所有的线索都在收拢。夜晚的老宅密室之行,将揭开最后的秘密。而傅临渊那边,三天期限只剩两天,他如何在扎克利和徐文彬之间周旋?

秋日的黄昏来得很快,夕阳把整座城市染成暖金色。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一群守护者正在为真相和正义,做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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