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晨曦中安全返回麓湖庄园。医疗团队早已待命,立刻为受伤的“暗影”成员进行救治。楚清辞虽然奇迹般地没有受重伤,但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惫,以及身上多处擦伤和淤青,也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拒绝了先去处理自己的建议,执意要先看到沈砚卿。
主卧室内,沈砚卿靠坐在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肩部的绷带上隐隐透出些许血色,显然之前的强行坐起和情绪波动牵动了伤口。但当他看到楚清辞带着一身尘土与疲惫,却眼神亮得惊人地走进来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柔和下来,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我回来了。”楚清辞走到床边,声音沙哑,却带着完成使命的如释重负。
沈砚卿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确认她真的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无声的凝视和交握的双手中。
“东西……拿到了。”楚清辞将紧紧抱在怀里的微型相机和那枚冰冷的麒麟印章轻轻放在床边。
沈砚卿的目光扫过那枚造型古朴、却透着诡异霸气的麒麟印章,瞳孔微微收缩。他先拿起相机,递给跟进来的周允哲:“立刻进行数据备份和多层级加密处理。原始数据物理隔离。”
“明白!”周允哲接过相机,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快步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砚卿这才拿起那枚麒麟印章,指尖摩挲着那踏火的纹路,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要通过这冰冷的木头,看穿其主人的真面目。
“麒麟……踏火麒麟……”他低声重复,眉宇紧锁,在记忆中搜寻着与这个图案相关的任何信息。
楚清辞坐在床边,看着他专注而苍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有对未知敌人的忌惮,更有对他伤势的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
“你的伤……是不是又严重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沈砚卿抓住她抚在自己眉间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平安回来,比什么药都管用。”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倒是你,身上这么多伤,快去让医生处理,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这一次,楚清辞没有坚持。她确实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她点点头,站起身:“那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也别太劳神。”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砚卿眼中的温柔迅速被冰冷的厉色取代。他拿起加密电话,沉声道:“查!动用所有资源,追溯这枚‘踏火麒麟’印章的来历!重点是,与我祖父沈崇山有过交集、且有可能使用此印鉴的所有人!年龄、背景、现状,我都要知道!”
楚清辞经过医生的处理和短暂的休息后,体力恢复了不少。她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重新来到与书房相连的小型指挥中心。沈砚卿不顾医生劝阻,也已经坐着轮椅被推了过来,显然,他无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安心卧床。
周允哲和技术团队已经完成了对相机数据的初步处理和解读。巨大的屏幕上,《涅盘计划总纲》的细节蓝图和“那位先生”日志的关键页面被清晰展示。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当计划的庞大与邪恶如此直观地展现时,指挥中心内依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其涉及领域之广、布局之深、手段之狠辣,远超众人想象。
“难怪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档案馆’……”一位资深分析师喃喃道,“这里面的东西流出去,足以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惊涛骇浪。”
楚清辞的目光则紧紧锁定在日志中关于沈家祖父沈崇山的那段话上。
“……沈家小子(指沈砚卿)倒是个人物,可惜,注定要为他父亲的‘短视’付出代价。当年沈老爷子(沈砚卿祖父)若肯与我携手,何至于让沈家蹉跎这许多年?”
“短视”?“携手”?
“砚卿,”楚清辞看向沈砚卿,语气凝重,“你祖父……当年是否经历过什么重大的选择?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沈砚卿凝视着屏幕上的字句,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历史的悠远:
“我祖父沈崇山,白手起家,一生历经风雨,将沈氏从一个小作坊发展为商业帝国。他为人刚正,重信守诺,但也因此,在一些涉及灰色地带甚至黑色地带的巨大利益面前,他选择了拒绝和远离。”他顿了顿,看向楚清辞,“据家族一些零星的记载和老人的回忆,大约在四十多年前,祖父似乎确实拒绝参与一个由某个神秘势力牵头、旨在瓜分某个新兴领域垄断利益的庞大联盟。当时有人认为祖父‘短视’,错失了让沈家更上一层楼的绝佳机会。祖父对此从未详细解释,只留下一句‘有些钱,沾了血,挣了也烫手’。”
四十多年前!神秘联盟!瓜分垄断利益!
这时间点和性质,与“涅盘计划”的初期雏形何其相似!
“难道……那个神秘联盟的牵头人,就是‘那位先生’?他当时就想拉拢沈爷爷入伙,但被拒绝了?”楚清辞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极有可能。”沈砚卿眼神冰冷,“所以,在他眼中,祖父是‘短视’。而如今,他将这份‘旧怨’,延续到了我的身上。甚至可能,楚家、陆家遭受的厄运,也与我祖父当年的拒绝,有着间接的关联——他需要清除所有不合作、以及可能窥破他计划的障碍。”
这个推测,让整个事件的背景变得更加宏大而悲凉。一场跨越了两代甚至三代人的恩怨与阴谋,终于浮出水面。
就在众人沉浸在历史谜团中时,沈砚卿派去调查“踏火麒麟”印章的团队,传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负责此事的是一位名叫唐晚晴的中年女士,她是沈氏集团的首席艺术品顾问兼隐秘的符号学专家,平时深居简出,只为沈砚卿处理极少数核心事务。
视频连线接通,唐晚晴穿着一身素雅旗袍,气质娴静,眼神却锐利如刀。她面前摆放着高清的印章图片和各种古籍资料。
“沈先生,楚小姐,”唐晚晴的声音清晰冷静,“这枚‘踏火麒麟’印,工艺是清末民初的风格,但图腾意义极为古老特殊。‘麒麟’在传统文化中为仁兽,但‘踏火’麒麟,则象征着‘暴烈’、‘征服’与‘逆天改命’之意,非正统王道,更近于……枭雄之心。”
她切换图片,展示了几份模糊的旧档案影印件。“我查阅了大量秘辛档案,尤其是与四十多年前那个资本圈传闻中的‘九州会’相关的零星记录。其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记载提到,‘九州会’的核心发起人共有四位,以四象为代号,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其中代号‘青龙’的那位,其私人信物,正是一枚……‘踏火麒麟’印!”
青龙!四象之首!“九州会”!
所有线索瞬间贯通!
“那位先生”,就是当年“九州会”的核心,“四象”中的“青龙”!而“朱雀堂”、“玄龟”(玄武),正是他麾下的力量!“涅盘计划”,很可能就是“九州会”野心的延续和升级!
“能找到关于这个‘青龙’的具体信息吗?”沈砚卿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唐晚晴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九州会’本身就如昙花一现,记载极少。关于‘青龙’,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描述,据说他出身显赫,却离经叛道;精通国学,却心术不正;常年居于海外,却遥控国内大局。其真实姓名、样貌,没有任何可靠记录。此人隐藏之深,超乎想象。”
海外!这与之前关于“Lu”姓收藏家以及陆家被境外资本陷害的线索再次吻合!
指挥中心内一片沉寂。虽然确认了“那位先生”就是“青龙”,但其真实身份依旧笼罩在迷雾中,就像一个幽灵,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不过,”唐晚晴话锋一转,“有一个可能相关的信息。据野史杂闻记载,大约七十年前,江南曾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古老家族‘墨家’,并非诸子百家之墨,而是以精通机关巧术、符号密语闻名,其家族图腾,正是‘踏火麒麟’。但这个家族在几十年前就已彻底销声匿迹,疑似因卷入某种纷争而覆灭。”
墨家?踏火麒麟图腾?
难道这位“青龙”先生,与这个消失的“墨家”有关?他是遗孤?还是得到了其传承?
线索似乎又指向了更加久远和隐秘的渊源。
视频连线结束。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
“青龙……墨家……”沈砚卿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目光如炬,“无论他是谁,藏得有多深,既然知道了他的代号和部分背景,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尾巴。”
他看向楚清辞,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
楚清辞迎着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手中掌握的《涅盘计划》罪证和“青龙”的代号,就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剑。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而是拥有了反击的力量。
终局的号角,已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