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指令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沈砚卿的安保等级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程度,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楚清辞的行程被完全打乱,所有外部活动取消,连“清源资本”的独立办公层也暂时不再前往,顶层公寓成为了唯一的、与世隔绝的堡垒。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楚清辞能感受到沈砚卿周身那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硬的气息,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的、全神贯注的戒备。他待在书房的时间更长了,与李铮及安保团队的加密通讯几乎不间断。
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恐慌,只是安静地待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处理着“清源”那些可以线上完成的工作,或者看书。她手指上那枚蓝钻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沉静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这天晚上,沈砚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待到深夜。他早早来到客厅,坐在楚清辞身边,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
“清辞,”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掩不住底下的暗流汹涌,“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你说。”楚清辞放下书,认真地看向他。
“从明天起,直到危机解除,你需要佩戴一个额外的设备。”他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运动手环的黑色装置,但材质和工艺显然更加精密,“这是实验室的最高机密产品,‘生物信号模拟器’。”
他详细解释其功能:它能模拟佩戴者的心跳、体温、甚至微弱的生物电信号,形成一个与真人几乎无异的“生物信号场”。同时,它也是一个最高级别的定位和生命监测装置。
“如果……我是说如果,‘涅盘’的目标是直接的物理攻击,他们很可能会使用生命探测设备来确定你的位置。这个模拟器,可以制造一个‘诱饵’信号。”沈砚卿的目光沉如寒潭,“而我,会确保真正的你,待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楚清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制造一个假的“楚清辞”吸引火力,而将她本人隐藏起来。这无疑是当前最保险的策略,但也意味着,他将自己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敌人一旦发现诱饵,很可能会意识到中计,进而采取更疯狂的反扑,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指挥和防护核心的他。
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你呢?”
“我?”沈砚卿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里是我的主场。我倒要看看,傅临渊有多大本事,能在我沈砚卿的地盘上,动我的人。”
他的自信源于绝对的实力,但也带着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楚清辞没有再多问,她知道这是目前最优的战术安排。她接过那个手环,毫不犹豫地戴在了手腕上,与那枚戒指一起,成为了她此刻的“护身符”。
“好,我听你的。”
三天后的凌晨,天色将亮未亮,是一天中警戒心最容易被疲惫侵蚀的时刻。
公寓外围的精密传感器,捕捉到了数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以极其专业的战术动作,利用大楼外立面的复杂结构,避开了常规监控死角,向上攀爬。他们的目标明确——顶层公寓。
几乎在同一时间,公寓内部,代表着最高警戒级别的、无声的红色警报在所有安保人员的隐形耳机中响起。
“猎物上钩了。”书房内,沈砚卿看着屏幕上清晰显示出的入侵者热成像和行动轨迹,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面前的操控台上,显示着那个“生物信号模拟器”正在主卧室区域内规律地闪烁着。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各小组注意,按预定方案A执行。放他们到预设区域,然后……关门打狗。”
他布下的,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入侵者果然被模拟器发出的强烈生物信号所吸引,精准地找到了主卧室的窗口,用激光切割设备悄无声息地融化了防弹玻璃。几人如同鬼魅般潜入。
就在他们进入房间,试图靠近那张大床的瞬间——
“嗤——!”
数声极其轻微的爆响,并非子弹,而是特制的高强度束缚网和强效麻醉气体瞬间充满整个房间!与此同时,房间所有出口被厚重的合金闸门轰然封闭!
潜入者甚至没来得及做出有效反应,便在惊愕中纷纷倒地。
然而,几乎在卧室得手的同一时间,异变再生!
公寓的供电系统猛地闪烁了一下,备用电源瞬间启动。但就在这短暂的、不足一秒的切换间隙,一个更加隐蔽的、几乎不产生热源和信号特征的微型爆破装置,被不知何时附着在公寓核心通风管道外部的某个装置引爆!爆炸威力不大,却精准地炸开了一个缺口!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之前的潜入者只是吸引注意力的佯攻!傅临渊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个有重重保护的卧室,而是通过通风系统,直接向公寓内部投放某种东西!
“检测到未知气溶胶释放!成分不明!启动紧急空气过滤与隔离程序!”人工智能管家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沈砚卿脸色剧变!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傅临渊竟然用这种方式!
“清辞!”他猛地起身,就要冲向楚清辞所在的核心安全屋。
“砚卿!我没事!”楚清辞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却还算镇定,“安全屋的空气系统是独立的!我没有接触到外部空气!”
沈砚卿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一半。幸好,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安全屋是完全物理隔绝的。
但就在这时,李铮急促的声音传来:“沈总!对方动用了大功率全频段信号干扰!我们的外部通讯……被切断了!对方似乎想将我们彻底困死在这里!”
公寓仿佛瞬间成了一座孤岛。外有强敌干扰,内有未知毒气威胁(尽管已被隔离)。
通讯中断的警示灯在操控台上刺眼地闪烁着。沈砚卿站在书房中央,窗外是渐渐泛白的天空,以及可能隐藏着更多敌人的城市丛林。他的侧脸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决绝。
他没有慌乱,反而异常平静。他走到书桌旁,打开一个暗格,里面并非武器,而是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封面印有国徽的文件——结婚登记申请书。旁边,放着一支笔。
他拿起申请书和笔,大步走向核心安全屋。通过多重身份验证后,厚重的合金门滑开。楚清辞正站在里面,脸色微白,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
沈砚卿走到她面前,将申请书和笔递给她,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火焰,也如同最沉静的深海:
“楚清辞,我不知道外面的干扰会持续多久,不知道傅临渊还有没有后手。现在,这里没有鲜花,没有宾客,甚至没有法律的见证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穿越生死般的郑重:
“但在这里,在我的心脏旁边,在我的王国最后的壁垒里,我,沈砚卿,请求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是因为我能给你多么盛大的婚礼,而是因为,在此刻,此地,我想用我全部的生命与灵魂,确认与你的关系。你,是否愿意?”
这不是在危机胁迫下的冲动,而是在生死考验面前,对彼此心意最纯粹、最极致的确认。
楚清辞看着他,看着他手中那份简单的申请书,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爱与决然。外界的一切危险、干扰、未知,在这一刻都仿佛远去。她的心脏被一种巨大而滚烫的情感彻底填满。
她接过笔,没有一丝犹豫,在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清晰,坚定。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泪水滑落,嘴角却扬起最灿烂、最幸福的笑容:
“我愿意。沈砚卿,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我都愿意。”
沈砚卿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他低头,深深地吻住她,这个吻带着硝烟的味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一种刻入灵魂的、永恒的承诺。
无关形式,无关法律,只在彼此心中,他们已成夫妻。
仿佛连上天都在为这一刻作证——就在他们唇齿相依的瞬间,书房的通讯设备里传来了“滋啦”的电流声,随即恢复了清晰!
“沈总!干扰源已被我们反向定位并拔除!外围潜入者全部制服!支援正在清理通风系统,气溶胶成分正在分析,初步判断为高浓度催眠剂,已被成功隔离!”
危机,解除了。
沈砚卿缓缓松开楚清辞,但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磐石般的安定:
“收到。处理干净。”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颊绯红、眼带泪光却笑容明媚的楚清辞,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痕。
“沈太太,”他低唤,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满足,“我们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从今往后,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傅临渊看着屏幕上最终变为一片雪花的、来自行动小组的最后一个信号反馈,面无表情地砸碎了整个控制台。
他输了。一败涂地。
“涅盘”之火,未能焚毁对手,反而淬炼出了最坚不可摧的同盟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