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工事,层层相扣,几乎没有任何死角。城内的守军,士气虽不可知,但其形已固,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
“更可怕的是那些门阀的旗帜。这意味着,李幽已经成功地将整个青龙城的上层势力,都绑在了他的战车之上。”
“强攻,非上策。”
“即便我们有震天雷,能侥幸大开城门,接下来要面对的,也是惨烈无比的巷战。届时,就算能侥幸拿下,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座,流干了血的死城,和整个江南士族,不死不休的敌视。”
她的话,冷静而又残酷。
顾尘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知道,赵明月说的都对。
对付青龙城,就像对付一个铁桶。
从外面,是敲不开的。
必须让它自己,从内部腐烂,生锈,然后,轰然崩塌。
他要的,不是打碎这只铁桶。
他要的,是先灭了这只铁桶的……
魂!
“传令。”
顾尘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意志。
“全军后撤三里,安营扎寨。”
“深挖壕沟,高筑壁垒,伐木,造盾。”
“告诉弟兄们,咱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冬了。”
这道命令,让所有将领都为之一愣。
过冬?
这是……要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困战?
然而,他们不知道。
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远比正面冲杀,还要血腥百倍的……
无声之战。
已经,悄然打响。
……
第一战:舆论诛心!
短短三日之内,无数张用最粗糙的草纸,印着同样内容的檄文,如同雪片一般,通过地网司早已渗透进来的秘密渠道,散入了青龙城的每一个角落。
“……江南门阀,国之蛀虫!勾结妖道,荼毒百姓!今,为一己之私,残害忠良,劫掠商旅,天理不容!”
“……我主顾尘,兴仁义之师,非为攻城,乃为讨贼!诛首恶李幽,清君侧之妖氛……”
酒楼里,一名年轻的士子,从酒保悄悄塞给他的油纸包里,展开了这张檄文。
他看着上面那犀利如刀的字句,和他早就听闻的,逍遥村的种种仁政,再联想到,最近城内飞涨的粮价和门阀们那越发骄横的嘴脸。
他的眼中,那份原本对北方蛮子的鄙夷,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第二战:经济绞杀!
长江之上,陆云绮那悬挂着海天商会旗号的巨大船队,如同过江之鲫,往来不绝。
一船船从北地运来的,远低于市价的精盐,香皂,布匹,被疯狂地倾销到青龙城周边的所有市镇,精准地冲击着江南门阀赖以为生的几大产业。
与此同时,另一支船队,则带着从王景龙那里敲诈来的,那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数十万两白银,逆流而上,在江南的产粮腹地,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疯狂收购粮食!
“什么?!张家村的余粮,全被那个海天商会给买走了?!”
青龙城内,最大的粮商,陈家家主,气得当场就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茶盏。
“他们……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根啊!!”
高买,低卖。
这种简单粗暴到近乎无赖的打法,却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江南门阀的……
经济命脉!
第三战:情报策反!
深夜,城西,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院。
一名管理着城防武库的低级校尉,正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黑衣人,满脸的警惕与不安。
黑衣人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邪异气息的……
黑印骨铃。
那名校尉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个东西,他认得!
这是,只有天理教护法级别以上的大人物,才有资格佩戴的信物!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黑衣人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敬若神明的圣使玄冥大人,他的这枚骨铃,现在在我的手上。”
“而你们的军师李幽,却对此一无所知。”
“你说……”
黑衣人凑了过去,用一种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如果,你们武库里那批,刚刚才从天理教总坛运来的神火,明天一早,不小心自己炸了……”
“李幽大人他,是会相信忠心耿耿的你呢?”
“还是会相信,这枚本该在玄冥大人身上的……”
“骨铃呢?”
那名校尉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
中军大帐之内。
气氛有些凝重。
林若烟一身戎装,看着那固若金汤的青龙城沙盘,那双总是燃烧着烈焰的凤眸之中,出现了几分焦躁。
“四郎!”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有震天雷,有天下无双的玄甲卫!为何要在这里,跟他们玩这些,磨磨蹭蹭的把戏!”
“给我五百颗震天雷!三日之内,我必将青龙城的城门,给你轰上天!!”
“若烟将军,不可。”
她的话音未落,一旁赵明月那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青龙城,城墙之内藏有夹层,地基之下更有引水暗渠。常规的轰炸,效果甚微。”
“况且,”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严肃。
“若强攻,即便侥幸城破,也只会激起城内数十万军民,与我们同归于尽的决心。我们要的,是诛首恶,而非屠全城。否则,即便拿下了青龙,整个江南,也将视我们为,不共戴天之血仇!”
“你……”
林若烟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心有不甘,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个,是锋芒毕露的无双战将。
一个,是算无遗策的帝王之师。
眼看,帐内的气氛就要变得剑拔弩张。
顾尘,却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去偏袒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