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灵泉“原点”对“葬星海”方向那扭曲星辰本源的剧烈反应,虽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让木清颜真切地“品尝”到了一丝遥远星空中,那股正在被强行拽入毁灭与污染深渊的、浩瀚而悲怆的力量余韵。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对归墟教所图之巨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们不仅仅是在侵蚀一个个世界,更是在污染、扭曲构成世界基石的本源力量!
同时,墨衍感应到的外围异常动向也迫在眉睫。那些被“龙族秘藏”假象吸引、久无收获且损兵折将的散兵游勇们,在归墟教“暗潮”气息若有若无的煽动与引导下,开始出现联合抱团的趋势。几支临时拼凑的队伍,正朝着外围防御体系中,几处看似“薄弱”或“宝物波动”最明显的假目标区域,小心翼翼地逼近。而真正麻烦的那几道凝实的“暗潮”气息,则如同耐心的毒蛇,潜伏在更外围的阴影中,等待最佳的“测试”或“收割”时机。
“他们想用这些杂鱼来试探我们防御的强度和反应模式。”墨衍眼神冰冷,“一旦发现‘秘藏’虚实,或者我们应对出现破绽,真正的毒蛇就会扑上来。”
“那就让他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木清颜压下对“星种”的忧虑,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危机。她迅速与墨衍沟通调整策略。
对于那些逼近的试探者,不再仅仅依靠预设的被动陷阱。墨衍开始主动操控“龙骸迷踪阵”的部分外围幻象,时而让“龙魂精魄”显得更加躁动、富有攻击性,模拟守护兽被惊扰的反应;时而在某处“禁制”上故意留出一点看似偶然的“破绽”,引诱贪婪者深入,旋即启动更复杂的组合幻阵与能量乱流,将其困住或逼退,却又不至于立刻击杀,制造出一种“禁制虽强,但有隙可乘,只是代价高昂”的错觉。
同时,木清颜则通过“混沌建木”烙印,引导光核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秩序之力,悄然附着在几件“幻象宝物”之上。当试探者费尽心思、付出代价“触及”这些宝物时,感受到的不是毁灭攻击,而是一股瞬间净化心神、驱散贪婪妄念的温暖秩序之光,以及一声仿佛源自远古龙魂的、威严而悲悯的叹息警告。这意外的“净化”与“警告”,比直接的杀伤更能震撼心神,让不少试探者惊疑不定,怀疑这“秘藏”并非无主凶物,而是有古老意志在守护,从而萌生退意或更加谨慎。
对于那些潜伏的“暗潮”,木清颜和墨衍则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他们不再试图完全屏蔽其窥探,反而在确保核心隐匿的前提下,有控制地“泄露”出一些经过精心“加工”的信息碎片——比如,圣骸龙威在特定节点因“龙殇之印”余波而产生的、符合规律的微弱震荡;比如,外围某些“禁制”被触发后,反馈出的、夹杂着古老龙语符文与一丝奇异“归源”波动的能量光谱;再比如,光核秩序之力在净化试探者时,那被刻意“放大”了纯净新生特质、却“削弱”了与木清颜混沌道基联系的气息。
这些真真假假、虚实混杂的信息,如同抛给高智商猎犬的诱饵,既满足其部分探查欲望,又将其引入更加复杂的分析迷宫,试图误导其对古渊内部真实情况的判断,尤其是对木清颜“归源”之力本质与来源的推测。
一时间,古渊外围暗流汹涌,幻象迭起,试探与反试探,误导与反误导,在无形的层面激烈交锋。墨衍与木清颜精神高度集中,如同在悬崖边操纵提线木偶,精准地调控着每一处幻象、每一次能量反馈。
……
界痕深处,青璃率领的“外探小队”遭遇的流浪遗族,自称为“石心族”。
他们并非血肉之躯,其核心是一种能在界痕混乱能量中缓慢汲取养分、凝聚形体的特殊“晶石生命”,外形粗糙多变,大多呈现出人形或兽形的轮廓,体表覆盖着灰褐色、布满天然纹路的石质皮肤,行动略显笨拙,但力量和防御却出奇地强韧,对界痕恶劣环境的适应力极佳。其族群意识似乎通过一种类似地脉共鸣的方式连接,显得沉默而统一。
他们发现水泽小队,并非偶然。青璃身上散发的、融合了水泽生机与建木秩序的气息,在这片死寂混乱的界痕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吸引了这些对“秩序”与“稳定”有着本能渴望的流浪者。然而,漫长岁月在归墟教与各种邪恶势力压迫下求存的经历,也让他们充满了戒备。
双方在一处相对稳定的能量漩涡边缘对峙。石心族大约有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体型格外高大、胸口镶嵌着一枚暗红色晶核、纹路更加深邃复杂的个体,他(它)发出的意念波动沉闷而缓慢:“秩序……的气息……陌生……危险?”
青璃示意队员们保持克制,不要轻易动用武力。她上前一步,眉心那枚生命印记微微发光,散发出更加柔和、更加包容的生机韵律,同时以神念传递出清晰的意念:“我们来自水泽,家园曾遭破坏,正在重建。我们寻求秩序,对抗混乱与毁灭的侵蚀者。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只希望交流信息。”
她的话语和气息,显然触动了石心族。那暗红色晶核的首领沉默(或者说思考)了更长时间,胸口的晶核微微闪烁:“水泽……听说过……古老的……秩序之地……被毁灭……”
“是的,但我们未曾放弃。”青璃语气坚定,“毁灭者仍在活动,他们名为归墟教,意图终结一切秩序与生命。我们正在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守卫家园,对抗他们。”
“归墟……”石心族的意念波动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辨的、混合着恐惧与憎恨的情绪涟漪。显然,他们并非没有遭遇过归墟教的“暗潮”或爪牙,甚至可能深受其害。
“我们……弱小……流浪……躲避。”首领的意念传来,带着无奈与沧桑,“但……渴望……安宁之地。你们的……秩序……能分享?”
青璃心中一动。石心族对秩序与安宁的渴望是真实的,他们对归墟教的憎恶也可能是合作的基石。虽然他们个体力量不算强大,但其独特的生命形态、对界痕环境的适应力以及可能存在的特殊能力(比如对大地能量的感应或某种防御天赋),或许能成为水泽在界痕中的助力或耳目。
“我们可以分享秩序的知识与守护的方法。”青璃斟酌着回应,“水泽欢迎一切愿意共同守护秩序的朋友。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相互了解,建立信任。或许,我们可以从交换信息开始?关于这片界痕区域的情况,关于你们所见过的威胁,关于……任何可能对修复秩序有帮助的线索,比如……与时光、星辰、或古老悲伤相关的异常之地?”
青璃巧妙地嵌入了木清颜提及的“三钥”线索方向。
石心族首领再次陷入漫长的“思考”。终于,他胸口的暗红晶核稳定地亮起:“可以……交换。我们……知道一些……地方。有些……充满‘凝固的哀伤’,靠近会感到时间变慢,心神沉重……有些……天空有‘不祥的星辰’在生长,散发出……污染的气息……还有一个方向,偶尔会传来……古老、威严、却充满痛苦的‘咆哮’……我们……远离。”
凝固的哀伤(时光相关?)、不祥的星辰(星核之辉?)、古老痛苦的咆哮(龙殇遗恨?)!青璃精神一振,这些描述与“三钥”线索高度吻合!
“非常感谢这些信息,它们对我们非常重要。”青璃诚挚回应,“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分享一些稳定小型区域秩序、净化微弱污染的能量疏导方法,以及一些在界痕中识别与规避常见危险的经验。”她示意一位擅长阵法的长老上前,开始以意念和简单的能量演示,传授一些基础却实用的技巧。
石心族们静静地“听”着,吸收着这些对他们而言珍贵无比的知识。那沉闷的戒备气氛,渐渐被一种好奇与初步的接纳所取代。
初步的信任,在信息与知识的交换中,悄然建立。
……
归墟教总坛,幽暗殿堂。
幽影殿主正在听取来自不同方向的汇报。
“‘葬星海’星种活性化百分之二十三。‘逆星转生大阵’运行良好,但‘星骸之核’深处残留的星辰意志出现轻微抵抗,已加大献祭力度进行压制。”
“‘虚无回廊’第七、第九、第十一坐标节点楔入完成,空间侵蚀度符合预期。未发现‘守廊者’活动迹象。”
“‘古渊观察点’报告:目标区域外围防御体系复杂,结合龙族秘法、未知秩序之力及环境干扰。已引导七批次级单位进行试探,反馈信息矛盾且存在误导迹象。疑似存在高智慧意识操控防御。对‘归源’能量样本分析进展缓慢,其性质与已知混沌变体存在差异,疑似融合了更高层次秩序特性。”
“‘水泽观察点’报告:目标修复速度超出预期,已建立初步稳固防御及生产体系。未探测到大规模能量异动。其守护者青璃率领小队于界痕中活动,已与‘石心族’流浪遗民接触,进行信息交换。内容涉及秩序知识传授及对特定异常区域的询问(指向时光、星辰、龙族遗恨)。判断其可能在主动收集某种特定信息或物品。”
听着一条条汇报,幽影殿主纯白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
古渊的防御比预想的棘手,那变数女子的能量性质也越发神秘。水泽的恢复速度和主动外探的举动,显示其领导者并非庸碌之辈。而石心族提供的线索,似乎也指向了某些有趣的古老秘辛……这一切,都让原本计划中“从容观察、待机收割”的局面,平添了几分变数。
“传令‘葬星海’,加快进度,必要时可动用‘蚀星魔炎’强行侵蚀星辰意志,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星种’转化。”
“通知‘古渊观察点’,启动‘二级试探协议’。调遣‘蚀骨’、‘腐魂’两支标准战斗小队,配合部分受控的‘界痕凶灵’,对目标外围防御体系的关键节点,发起一次中等强度的、多方向的协同试探攻击。重点记录防御体系对各种攻击模式的反应数据,尤其是对‘归墟侵蚀’类攻击的抵抗与反制机制。注意,尽量避免与可能存在的‘龙魂守护意志’发生正面冲突,以测试为主。”
“至于水泽……”幽影殿主略一沉吟,“继续保持监视,记录其与外界接触的所有信息。暂时不对其进行直接军事行动,但……可以适当增加其周边‘暗潮’的活跃度,制造一些‘意外’的麻烦,延缓其恢复与扩张速度,并测试其应对突发危机的能力。”
一条条冰冷而高效的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归墟教的庞大机器,开始针对古渊与水泽,进行更加精细、更具威胁性的“测试”与“施压”。
风暴,即将升级。
而在古渊深处,正全神贯注应对着外围试探的木清颜,混沌灵泉的“原点”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刺痛”感。这一次,刺痛的方向,并非遥远的“葬星海”,而是……近在咫尺的界痕某处,仿佛有什么极其污秽、充满侵蚀性的东西,正在被“唤醒”或“引导”,朝着古渊的方向,蠢蠢欲动。
墨衍的逆鳞也同步传来更加密集、更加明确的敌意锁定感。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渊眼入口的方向。
真正的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