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柱走到刘贵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刘贵就跟个傻子似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刘贵!”陈保柱喊了声。
刘贵忽然眼珠往上翻……人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上。
陈保柱吓了一跳,再看刘贵后背,棉袄都被熊扯没了,还少了一大块肉。
眼瞅着有地方都露出了骨头。
陈保柱弯腰在刘贵鼻子底下试了试鼻息。
还有气。
陈保柱招呼李黑龙:“你先回一趟肚脐眼屯,去找汪行树,告诉他快带人上山来抬刘贵。”
“这熊皮俺还没剥完哩。” 李黑龙道。
“我接着剥,你带着鬼姑先回去,记得,去找汪行树!就是在屯子里遇到刘家人你也别和他们说话。”
虽然重伤的是刘贵,但是让李黑龙直接找刘家人的话,就凭刘家人那德行,肯定要讹上李黑龙。
李黑龙又是个憨傻的,搞不好救人不成还要弄一身腥。
找汪行树的话,汪行树肯定能明白他的意图,不会把这事牵扯到他们身上。
李黑龙带着鬼姑先下山去了。
炭头和二驴守着陈保柱。
陈保柱剥完熊皮祭山神,然后给熊开膛喂了炭头和二驴。
他还单独留了一份内脏给没来得及吃东西就下山的鬼姑。
冬天的日头落得早,没多久山里的光线就变得昏沉起来。
“汪汪汪!”远远的传来鬼姑的叫声。
炭头和二驴全都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吠叫着回应。
特别是二驴,它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向鬼姑。
鬼姑和二驴相互闻了闻,像是在打招呼。
陈保柱不禁感叹:这小公狼跟鬼姑的感情真好。
李黑龙跟在鬼姑后头,在他身后,还有一大帮人。
全都是屯子里的民兵。
他们看到王二狗子的碎片时有几个人差点吐出来。
刘贵还有口气,民兵们把他抬了回去。
陈保柱见民兵人手充足,于是用几块熊肉当辛苦费,让他们帮着把母熊和小熊也给抬了回去。
“小熊是刘贵和王二狗子他们打的,这头大的是我们的。” 陈保柱提前把话都说清楚了。
民兵们表示理解。
刘贵和王二狗子要是真能拿下这头大熊,何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大熊是被大个的铅弹打死的,就刘贵借的那杆枪,打出来的都是散弹铁砂。
大熊是被谁打死的,很容易就看得出来。
回到屯子里,天已经黑了。
刘家父母天都塌了。
刘母哭天嚎地地把浑身是血的儿子接回家。
屯子里有个老大夫,但是刘贵伤成那样,大夫的医术再高明,也没办法把刘贵后背少的那一大块肉给补上。
老大夫直摇头,“我治不了,最好送城里的医院。”
农会主任愁的不行。
天都这么晚了,要送城里的医院,就得套马拉爬犁。
刘贵半死不活的,他根本熬不到马车进城。
农会主任询问了刘家人的意思。
刘家人也都明白农会主任的意思。
既然进城不行,那就只能让刘贵在家里躺着了。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农会主任刚刚安抚完刘家人,王家那边又鬼哭狼嚎的一片。
他们家的王二狗子是被麻袋装回来的。
人都碎碎了。
王家人不干了,“我们家好端端的大活人跟着刘贵上了一趟山,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刘家得负责!”
刘母两眼一瞪,“我还没找你们家人算账呢!要不是你家二狗没能耐,我小儿怎么会受伤!”
“刘贵受伤怎么还赖到我家二狗头上了!?”
“我儿就是被你家二狗给拖累的……”
眼瞅着王家刘家就要打起来。
农会主任连忙夹在当中,把两家人分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好说歹说,农会主任总算是暂时把事平息下来。
两家人哭着闹着回去了。
农会主任累的满头大汗,背地里恨的直骂:“刘贵和王二狗子这两个混蛋玩意儿,没本事上山叫的什么仓子!”
陈保柱和李黑龙则带着狗子们回了汪家。
汪行树拄着棍子,把着院门听外头的动静。
陈保柱进门时差点撞到他。
“汪大哥,你在这门口干啥呢?”陈保柱问。
汪行树不好意思道,“我……担心你们被刘家讹上,在这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说白了他就是在听墙角。
陈保柱笑道,“所以我才让黑龙哥下山来找你,要是他直接去找刘家人,肯定会被赖上。”
“哎,就算这样,刘家人搞不好也还是要来找麻烦。” 汪行树叹气。
“先不管那些了,我们都饿了,今晚有熊肉,咱们能做点啥好吃的?” 陈保柱问。
“我妈和我嫂子已经在做饭了,你们就等着吃就行。” 汪行树热情地招呼陈保柱和李黑龙进屋。
“别忙,先让民兵们把我们的熊肉拿进来。” 陈保柱道。
民兵把熊肉抬进院,一大一小都放在了汪家的院子里。
然后他们拿着陈保柱给他们的酬劳熊肉回去了。
陈保柱又喂饱鬼姑,把狗子们拴在了院子里。
这时,汪行树在屋里招呼陈保柱开饭。
陈保柱洗了手进屋上炕。
炕桌中央摆着一大海碗酸菜粉条炖野猪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野猪肉是咸肉。
陈保柱猜测这是以前汪行树打猎时弄到的野猪。
酸菜切得极细,它的酸爽完美地中和了野猪肉的厚重油润。
自家做的宽粉条吸饱了肉汤,晶莹剔透。
用筷子一夹,滑不溜丢。
吃在嘴里,爽滑筋道。
主食是粘火勺。
用黄米面烙成的饼子。
外面煎得微焦,掰开后,里面软糯。
吃在嘴里,还带着黄米的香甜。
李黑龙用粘火勺夹着咸猪肉和酸菜一起吃,一大口下去,陈保柱都怕他被黄米噎死。
好在李黑龙嗓子眼大,几口就咽下去了。
陈保柱心说,幸亏他们今天打了头熊回来,有熊肉当他们的伙食费,不然就李黑龙这么个吃法,没两顿就得把汪家给吃穷了。
晚饭后,陈保柱把汪行树借给李黑龙的土猎枪还回去了,还分了一些熊肉给汪家。
熊胆他没给,收拾完碗筷汪行树还让他老娘帮着陈保柱处理熊胆,免得放的时间久了坏掉。
这边刚处理好熊胆,院外就有人哭嚎着上门。
陈保柱和汪行树四目相对,一块撇嘴。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汪行树他大哥还没等过去开院门,刘家人就哭着上门了。
刘母一进院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是哪个天杀的黑心肝,把你害成这样啊!
你不就是跟着人家上山打个猎嘛,咋就没了呢……
我家这是招谁惹谁了……你弟刘贵也被人害了啊,这拉了血的,驴‘揍’的……”
陈保柱和汪行树站在门边看着刘母骂人,谁都不说话。
李黑龙见他们都站着,他从屋里搬了个板凳出来,体贴地让汪行树坐下。
于是三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眼瞅着刘母在院里撒泼,就跟看耍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