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这次够快吧?”
“还好什么都没丢。”
切原提着便利袋跑了回来,额前的碎发都因为奔跑微微扬起,表情多少沾点扬巴。
“我一开始还以为忘在医院大厅了呢,结果是在花店收银台那边放着。”
他喘着气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店主特意给我留在那儿了。”
“你运气挺好的。”
接了一句的时昭也是轻声应着。
他们这一通聊天,来医院检查都做好了,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但还在。
“嘿嘿。”
“那是。”
松了口气的切原余光恰好瞥到了一眼医院大厅显示屏上的时间,“咦,原来已经这个点了吗?”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有点意外,“你们都还没上去啊?”
“等你。”
幸村开口接了一句,也终于摁下了电梯口的摁键。
“啊?”
切原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眼睛又是一亮,“那走吧走吧,我们一起上去。”
话音刚落,他便脚步轻快地走到了电梯前。
跟在他们身后的时昭几乎是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眼睛也是不自觉弯了弯。
在幸村面前……
切原更像“小动物”了,开心是藏都藏不住的那种。
*
几人一同乘电梯上了楼,电梯停在了五楼,穿过安静的病区走廊时,走在前头的幸村脚步已经放缓。
跟在后面,步伐不紧不慢的时昭抬眼看了眼走廊上方的一块电子屏。
居然……
是神经内科吗?
没有多余的标注,但看到了的时昭不自觉多分了一个眼神给屏幕。
对于运动员来说,神经方面的疾病……
几乎都不用多想,时昭已经感觉到那种压力了。
“是这间。”
走在最前面的幸村抬手推开门,病房里空调开得刚好,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靠窗那张床上,那是幸村的床位。
窗台上,很明显的,放着一盆花。
不算大的花盆,泥土上是刚被换过不久的痕迹,花根扎得很稳,白色的花瓣,浅黄的花心。
视线扫过的瞬间,时昭的视线不自觉回到了幸村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幸村的怀里。
他刚刚送出的那束。
果然……是雏菊。
难怪花店老板看到幸村是那样的反应呢,还说她推荐对了。
顿了顿,只觉得巧了的时昭视线也往旁边带了一圈。
本来应该是双人间。
但他旁边的那张床,暂时还空着。
床头柜干干净净,明显没有人住的样子。
进门之后的幸村将手里的东西,单薄的几张纸随手搁在柜子上,轻车熟路地脱了外套,挂在了他的柜子里。
“坐吧。”
旁边床没有人的好处,就是旁边床的椅子也没有人用。
拉过来的时昭和切原一人一个椅子就坐下了。
都是不自觉拉着就往幸村床这边挨着。
而床旁边,幸村也慢慢坐了下来,手臂略微弯着,从床头柜上随手拿起几张纸,检查着什么。
动作间,袖子滑落了一点点。
露出的手背很瘦,肤色偏白,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病态的透明。
青紫的淤痕、散落的针眼,还有一只仍未拆除的留置针,贴得很稳。
“部长,你现在可以吃这些东西吗?”
切原终于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了东西。
四个饭团、两瓶饮料,还有一盒微波加热过的便当盒,全都哗啦啦一股脑摆在了床头柜旁的小桌上。
“我吃过早餐了。”
停下动作的幸村摇了摇头,“也订了午餐,赤也你和时昭一起吃吧。”
“那这个给你。”
切原二话不说就把其中一个饭团塞到时昭手上,自己也已经抓了一个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嚼着,“我特地选的那种料多酱又多的,热的时候香死了。”
“谢谢。”
时昭也确实饿了。
本来觉得车站到医院也没几步路,被抽了血的也是切原,但时昭不知道为什么,当切原在自己旁边一口又一口的时候。
他就饿了。
“本来说我们俩去附近吃午餐的。”
切原边吃边咕哝,“结果现在,你还要陪我等。”
“还好我买了很多。”
问就是两个没做规划的人,约好了时间说来也就来了,“到时候再说”五个字贯彻了他们俩的行程。
时昭垂眸看着手里的包装袋,另一只手顺势把椅子坐得更深了一点。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还是让他闻得难受。
上辈子就不习惯,来医院=有伤病=比赛失利=接下来有一轮“风暴”,本来就不好闻的味道到后期他都有点想吐,这辈子好一点但也没好太多。
小时候因为肠胃不好,他经常被妈妈带着跑医院,不自觉把饭团凑近了自己一些,给鼻子和胃都找了一些安慰。
举着他这个不算小的饭团,鼻腔在它的帮助下恢复正常的时昭才抬起了头。
多少还是有点长进的。
这一眼,恰好看到了幸村放在床头柜上的几张单子。
此刻的幸村正配合护士量着体温,躺好的他闭着眼睛。
病历、检查、诊断,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但时昭看的最清楚的可能也就是第一张最上面的这几行字了。
除了幸村的信息,格林-巴利综合症?
时昭的睫毛颤了颤。
他没出声,也忍不住了转头的想法。
只是低下头啃了一口饭团,这一口其实他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只是习惯性地找了点事儿干。
脑子里默默记住了这几个字。
说实话,他没听说过。
大概不是那种一听名字就知道利害关系的常见病症。
时昭垂眸望着自己手里的饭团包装,表情平静,脑子却没那么安静。
难怪切原的反应会那么大。
幸村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稳,甚至从容得像没事人一样,也很配合。
但神经系统,不是那么常见的毛病……
组合在一起,时昭不太愿意去多想,但他也觉得之前的自己可能想简单了。
还是没有开口问。
时昭只是大口大口咬在了饭团上。
他知道,自己回去后大概会忍不住去了解一下这个病。
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幸村的视线。
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对方正靠坐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拿起了那几张纸,正一页一页慢慢地整理着。
他的眼神并没有让时昭觉得他看到了什么,很平静。
可下一瞬,他便略一低头,将纸张随手收起,夹进了病床旁的文件袋里。
“味道怎么样?”
他开口,语气温和,和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没有追问,也没有解释。
时昭怔了下,随即垂下眼睫,“挺好的。”
他低声回着,轻轻把包装纸团了团,手指微微一紧。
果然看见了啊。
幸村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又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