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停下了,喧哗声未歇。
时昭没再看对面一眼,只是握紧球拍,转身走下球场。
暴力的招数,他难道不会吗?
只是直接朝人的身上打……
私人恩怨,爱怎么打架怎么打架。
时昭不是很接受在网球场上用这种方式来进行对他的报复。
当然,下一秒看着几乎是跑步过来的真田副部长,刚多少算是“以暴制暴”的时昭也反思了那么三秒。
他承认,刚才那几球是带了点火气的。
也确实,是他难得有些冲动的一瞬。
但怎么打球是每个人的自由。
是打球,不是打人,仅此而已。
“你当然不能打了。”
真田的声音从时昭身后响起,不是对他的,是对那位三年级的,“比赛暂停,我也会将这件事情上报学校。”
“立海大网球部不欢迎恶意伤人的选手,也不欢迎数次违反部规,屡教不改的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球场边的脚步声忽然多了起来。
基本上所有的比赛都因为这一场变故而停了下来,手里还拿着拍子的正选也全部过来了。
柳莲二更是走近了,他站在真田身侧,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记录本,神情不复以往的平静,格外严肃。
“这场比赛记录,将不计入成绩。”
柳莲二合上记录本,语气平稳,却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时昭,操场五十圈,今天比赛结束后执行。”
“虽为应对挑衅,但在校内正式比赛中带入个人情绪,不被提倡。”
场边一阵轻响,不少部员都在这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昭,你有异议吗?”
从时昭离开球场那一刻起,就站在他身边的切原眼看着就要迈开一步,时昭却抢先一步一把捂住他的嘴。
在切原回头的那一瞬,他已经开口,“没有异议。”
话音落下,时昭这低头也低的很快。
已老实。
这已经比他想象中的“仁慈”太多了。
本来他都做好了“全部积分作废,不许再参加后续排位赛”的准备。
说到底,原则上来说,立海大或者说大多数学校都是不提倡这种行为的。
只不过他刚刚靠的也确实是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球没打几个,更不可能砸到人。
“赤也,带着时昭先去处理脸上的伤。”
“哦,好。”
还没从刚才那场压迫气氛中缓过来的切原点头如捣蒜,转身就拉住了时昭。
“嘘~”
隐隐猜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时昭轻声提醒,“我们走慢一点。”
“恶意伤人者,纪律处分即刻执行。”
果然……
时昭听到了他想听到的。
真田点头,目光仍锁在那名三年级选手身上。
“从今天起,你被立海大网球部除名,校方会接到正式报告。”
“立海大不容许任何一场比赛被人当成发泄场。”
他转头扫过场边,目光沉静而凌厉,“所有排位赛暂停十五分钟,全部成员留在原地,听柳的安排。”
“我希望这次之后,没有人再忘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柳莲二接了话,抬手示意工作人员整理记录,“口香糖事件,恶意击球,侮辱性言论,我们会全部统计清楚。”
“据我们所知,不止一位同学。”
……
“真田副部长会重新审核排位积分,并重新调整赛程。”
他顿了顿,语气仍是一贯的沉稳理性,“半个小时。”
“不管监控里我们看到与否,自己来这边登记。”
“给你们社团内部解决的机会,不然……半个小时后,我们将全部上报。”
“不论是谁,若想穿着这件队服,就该清楚它代表的是什么。”
空气安静得近乎凝固。
安静过后,球场边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场笼住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那些原本在观望、甚至试图踩着边线试水的人,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走动的正选们。
真田的目光仍在场内巡过一圈,现在一个眼神下去,再没有什么异动。
全员老实。
而柳莲二翻开记录本的动作,也足够让人清楚,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有人握紧了球拍,有人悄悄地把外套穿回了肩上,还有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被看着。
部长请假,不代表网球部里的这群人就可以肆意妄为。
*
网球部这边满是严肃的时候,来到了医务室的两个人呈现出了一片“岁月静好”。
“这边。”
保健室的门没关,里面那位正翻着登记表的校医抬了下眼,声音不大,语气里带着点疲惫感。
他视线扫过切原,又落在了脸颊上还留着血痕的时昭身上。
“自己找位置坐着,别碰伤口,我拿点东西过来。”
医务室不大,窗子开着,风吹得白色窗帘一阵一阵地起伏。
切原搬了把凳子坐在时昭边上,时昭则低头看向镜子,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脸上的情况。
两道细细的血痕,从左脸颊斜着划过去,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蹭过。
红,且有点肿。
“你这……”
切原看得眉头皱起,“拍子怎么就能砸成这样?”
“拍面。”
时昭语气平静,“还好躲得快,不然现在就是鼻梁歪了。”
他顿了顿,拿过棉签自己擦了擦,“要是一脸线印,我今天的脸可能都不止九宫格,能出来十六宫格。”
切原噗地一声,“你还能开玩笑?”
“怎么不能?”时昭侧头看了切原一眼,“倒不是我的脸多金贵,但我真得很讨厌这种感觉。”
说话间时昭都有点恼火,刚刚的愤怒和打在脸上多少也是有点关系的。
“这回家,我爸妈不一眼就看见了。”
“偏偏砸脸,丢脸都丢得明明白白的。”
不仅丢脸,他妈可能还担心。
他们家不讲究男子汉不怕苦不怕累,更不讲究受点伤算什么。
只有对一个早产孩子的各种担忧,特别是母亲。
保健老师走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勾到两道,不深。”
“贴个创可贴,明天别碰水,别化妆就行。”
“……”
切原抖了一下,“他又不化妆!”
“我说的是防晒霜。”校医语气不变。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被切原这变了调的反应惊到,时昭难免多看了他两眼。
贴好最后一个创可贴,时昭照了照镜子,低声道,“还好,躲得快,没砸出网球拍印来。”
不然,时昭脑子里都有上辈子刷到过的短视频。
被羽毛球拍拍扁的豆腐,那个过程……
不敢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