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吟那一次横穿操场的“千里送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泽江大学的校园论坛上，引爆了远比之前更猛烈的舆论狂潮。
如果说之前关于“冰山校草”和“红发仙女”的帖子还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那这一次，有了无数三营和二营学生的亲眼见证，基本等同于“实锤”。
【核爆级更新！社科学院花亲自下场！当众给艺术学院草送水！】
【我作证！我当时就在二营，那场面，简直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女追男？这学妹也太勇了吧！爱了爱了！】
【所以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我赌一包辣条，是！】
【楼上的，我跟！这要是还不算爱，我直播倒立洗头！】
502宿舍里，林晓玥举着手机，笑得在床上打滚：“墨吟！你火了！你现在是我们这一届的‘年度最勇新生’！论坛上都为你盖起高楼了！”
江墨吟靠在床头看书，脸颊却不自觉地发烫。她嘴上说着“别看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林晓玥的手机屏幕上瞟。
另一边，601宿舍的气氛则完全不同。
“老沈，可以啊！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有个为你‘冲锋陷阵’的美女同学了！”卫卓一边刷着论坛，一边啧啧称奇，“不过你也真行，人家姑娘都那么主动了，你还是一张冰块脸，连个笑模样都不给。”
沈砚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擦拭着他的相机镜头。
他接了那瓶水，是那一瞬间心软和动摇的结果。但冷静下来后，他依旧认为那只是江墨吟玩弄感情的又一个手段，目的就是坐实“情侣”的假象，让他成为她众多备胎里的一个。
室友的调侃和论坛上的热议，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想法。
夜幕降临，一天的训练结束。为了丰富新生的军训生活，学校组织了拉歌晚会。巨大的操场上，各个连队席地而坐，气氛热烈。
巧合的是，负责二营和三营的两位教官本就是旧识，又听说了白天的八卦，存心看热闹，特意将两个连队安排在面对面的位置上，中间只隔着一条十米宽的过道。
江墨吟和室友们坐在一起，一眼就看到了对面人群中的沈砚。他也正和他的室友们坐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拉歌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来一个！来一个！”
当二营再次输掉一轮后，连队里的起哄声突然变了方向，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沈砚。
“让沈砚来一个！”卫卓第一个带头高喊，“咱们的校草！不能光靠脸吃饭啊！”
“沈砚！沈砚！沈砚！”
二营的学生们瞬间被点燃，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连教官也在一旁笑着起哄：“沈砚是吧？别给咱们二营丢人！上！”
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沈砚成了全场的焦点。他皱着眉，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正好对上了江墨吟的眼睛。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和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眼神，沈砚心里那股抗拒突然就动摇了。
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关于《错位时空》的梦，想起了前世那个会唱歌的自己，想起了她听自己唱歌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忽然想唱首歌。
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为那些无法言说的遗憾，为那些求而不得的苦涩。
“好。”
他站起身，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谁有吉他，借我一下。”
很快，一个艺术学院的学长递来了一把木吉他。沈砚接过，走到两个连队中间的空地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他将吉他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试了几个音。然后，一段温柔而略带伤感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很多学生都认出了这首歌的前奏——是那年年初刚发行，红遍大街小巷的《修炼爱情》。
江墨吟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看着聚光灯下的他，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和专注的侧脸，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为什么……是这首歌？
沈砚开口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凭什么要失望，藏眼泪到心脏……”
“往事不会说谎，别跟它为难，我们两人之间，不需要这样。”
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江墨吟的心上。他唱的不是歌，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遗憾和错过，藏在心底的故事。
“修炼爱情的悲欢，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
“快乐炼成泪水，是一种勇敢……”
当唱到副歌时，沈砚微微抬起头，目光像是无意地扫过对面的人群，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她看不懂的哀伤。
江墨吟的呼吸一窒。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曾在自己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这首歌，是唱给谁听的？
是唱给那个他以为存在的、陈劲的“女朋友”听的吗？
还是说……在他真的有一个让他爱而不得，只能“藏眼泪到心脏”的女孩？所以他才对自己如此防备，如此抗拒？
重生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普通女孩在面对心上人时，最原始的嫉妒、不安和恐慌。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他那段空白的前世，一无所知。
“……几年前的幻想，几年后的原谅，为一张脸去养一身伤。”
“别讲想念我，我会受不了这样。”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琴弦的余音在空气中轻轻震颤。
全场寂静了数秒，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沈砚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站起身，将吉他还给学长，低声道了句“谢谢”，便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晚会还在继续，但江墨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那个身影，心里一片冰凉。那首歌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坐立难安。
原来，他不是一座没有故事的冰山。
他的心里，也藏着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那个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