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小六满脸惶恐的跪地磕头，声音结巴的厉害：“将，将军恕罪，奴，奴都是胡言乱语的，求将军开恩饶恕奴不敬之罪，奴……”
在鬼域他就是天。
这些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孙朝祥冷哼了一声：“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这次饶过你，再有下次，本将定斩不饶。”
“谢将军开恩，奴以后再不敢了……”小六满心后怕的又磕了几个头。
孙朝祥没再理他，看向刘放：“她到底所中何毒，竟连你也不能解？”
刘放无奈的道：“此毒名唤美人心上痣，无解，我只能施针暂时压制，稍微延缓发作，不过……”
“不过什么？”
“这毒并不致命，只会毁容，且对男子无用，所以才叫美人心上痣。”
“只毁容？”
“不错，正因此她脸上才会长出这些红斑，随着红斑慢慢变青发黑，她的皮肤也会一点点溃烂……”
刘放说着微顿：“但此毒有个特点，会严重影响药性。”
“她根基早损，又一伤再伤，一只脚还在鬼门关，不用药伤势必会加重，只怕撑不了多久，依旧是性命不保……
孙朝祥问道：“不想竟有如此奇毒，你在何处看到的？既知晓此毒，为何你不能想办法，替她解毒？”
“此毒为燕赤皇室独有，想解毒除非将军派人去燕赤求药。”
刘放轻叹了一声道：“二十年前，我朝禁宫也曾有后妃滥用，以至接连死去数人，后被先皇下令尽数销毁，那之后我再未见过。”
哪知二十多年过去，这毒竟会在鬼域再次出现？
还用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
这姑娘还是个罪奴？
孙朝祥视线落在颜殊身上，显然早想到这点：“来人，去把钟夫人和她的婢女，全都给本将带过来！”
“是，将军。”
随孙朝祥来的侍卫领命而去。
屋中也再次陷入寂静，静的让人心中发慌，连呼吸都不知不觉放轻。
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疼痛中又像有一万只蚂蚁不停爬过的痒。
颜殊紧闭眼帘，忍着那噬骨挠心的感觉，听着刘放的话却有些讶然。
这毒是她亲眼看到钟玲珑的婢女下在药罐子里的。
类似手段在后宅之争并不少见。
将军府守卫众多，水源也很充足，放火容易被发现，也容易生出意外，并不能保证放了火就一定能毁她的容。
阮家人会改成下毒早就在她预料之中这一点也不奇怪。
此毒也的确源出燕赤皇室。
但她没想到刘放也能认出来，且刘放还通晓禁宫之事？
好好的御医不当，却跑来鬼域，当孙朝祥的军医？
这老头莫不是曾在宫里犯过事？
就在颜殊思索间，侍卫已将那一主三仆，全都带过来。
钟玲珑依旧早晨来时那身打扮，进门看了眼床榻上眼帘紧闭的人，身体几个摇晃软软的跪倒在孙朝祥面前。
她红着眼眶，抱着孙朝祥的双腿，低声呜咽着恳求：“将军，你救救殊儿，只要将军治好我女儿，无论要玲珑做什么都可以……”
钟玲珑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反复呢喃这两句。
那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看得小六心头火起，忍不住就要开口，却被刚拔完银针的刘放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刘放朝小六摇了摇头，那女人厉害着呢，这小奴儿可不是她对手。
冲上去也没好果子吃。
再者他刚刚已惹怒将军，此时若再敢放肆，都不用钟玲珑出手，孙朝祥就会让人把他拖出去剁了。
孙朝祥看着钟玲珑梨花带雨的模样，虎目里眸光深沉难辨：“你求本将救你女儿，可他们告诉本将，这毒是你下的。”
“将军……”
钟玲珑闻言怔愣，不敢置信的低喃：“这怎么可能，我十月怀胎生下她，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与她失散整整十三年……”
“这十三年我牵肠挂心，原以为她早就不在人世，好不容易知道她还活着，我们母女也终于团圆相见，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害她呢？”
小六忍着没冲上去，却是跪地哭道：“将军您别信她，我姐姐说了，我姐姐不是她女儿，姐姐不是。”
“将军，殊儿她就是我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钟玲珑泪眼盈盈道：“那胎记将军已让人验过，如此奇特的胎记，在她出生时就有，不可能做假，她就是我女儿。”
“将军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十三年前阮家被发配，随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那么多人总还有人活着。”
小六满脸悲愤：“将军，她自己都说了，那些都是他们的人，说不定他们早就暗中串通好，他们就是想联起手来欺骗将军。”
“今天早上就只有她来过，那药罐子也只有他们能接触到，我姐姐身上的毒不是她们下的，还能有谁？”
钟玲珑抬头看着孙朝祥，含泪道：“将军，除了那些人，还有当年负责押解我们来鬼域的官差，和接收我们入城的兵卒。”
“当年我初来鬼域，被强行押送入营，拉扯中殊儿自我怀中掉落，危急时是徐校尉，抓住殊儿衣襟，将她从半空救起。”
“那胎记当时许多人都看到，其它人我不记得了，可徐校尉我记得。将军若不信，唤徐校尉来找那些人一问便知。”
孙朝祥道：“这点本将早就找徐屹证实过，她的确没说谎。”
“胎记本将也亲自查证过，你姐姐的确是她亲生女儿。”
徐屹是他的心腹，不可能骗他。
当初阮家人丢失女儿的地点他查了，当年颜殊被人捡到的地点他也查了。
虽说颜家人都死绝了。
可流犯所认识颜殊，并且知道此事的，总还有人在的。
他派人一一查证后，全都对得上。
当然……
颜殊是不是阮家女儿，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既然他看中了，那颜殊只能是他的。
只是听小六的话，颜殊与阮家人似有前怨，并不待见阮家人。
他才下了禁令，禁止钟玲珑过来。
小六含泪嚅唇：“将军，姐姐不会骗小六的，姐姐说了不是她女儿，那就肯定不是，将军若不信，那，那也可以滴血验亲。”
“小六可以肯定，就是她下毒害姐姐，她这么说只是想脱罪，将军，您相信小六，小六绝对不会骗将军的。”
钟玲珑撇头看着小六，神色隐忍哀凄：“你和殊儿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心维护她我都明白，可我……”
“可我等了十三年了，我只是太急切，太想见到她了，所以才会让丫鬟拦住你，我没想真的伤你，你……”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她生身之母，你想滴血验亲，我们现在就可以在将军面前验个清楚。”
她泪眼凄迷，柔软悲痛的声音，也染上两分质问：“可你说我下毒，你可有亲眼看到，又可有证据能证明？”
若有证据，他老早就拿出来了，哪里还会和她磨叽？
小六被堵的不轻：“可今早就只有你来过，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你想说是我、是刘军医，和环儿玉儿姐姐？”
颜殊听得心中叹息。
小家伙到底太嫩了，被钟玲珑绕进去，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