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曦如何察觉不到?她心中揪痛,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拿着那油布包,走到灯下,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里面是几本薄薄的、纸张泛黄的册子,以及几封书信。
她快速翻开册子,里面记录的正是关于河工款项的往来账目,一笔笔挪用、做假、平账的记录清晰可见,上面还盖着一些模糊的私印和指模。而书信的内容,则是柳家那个侄子与赌坊管事、以及某个江湖小头目之间,关于如何制造事端、嫁祸民夫、分赃利益的密谋!
证据确凿!
梵曦握着这些纸张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有了这些东西,足以让柳家喝上一壶!就算不能立刻扳倒二皇姐,也绝对能让她和柳家元气大伤,自顾不暇!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是利器,也是催命符,必须妥善保管,在最合适的时机使用。
她将证据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藏入怀中。然后,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玄隐身上,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脱下来。”
玄隐一愣,没反应过来:“公主?”
“你的外衣,”梵曦指着他肩背颜色深沉的地方,语气带着命令,“脱下来,让本公主看看。”
玄隐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公主,卑职真的无碍,只是……只是皮外伤……”
“本公主让你脱下来!”梵曦语气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还是说,你要本公主亲自动手?”
玄隐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无法再搪塞过去。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认命般地,缓缓解开了劲装的系带,将上衣褪至腰间,露出了精壮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上身。
灯光下,他左边肩胛骨偏下的位置,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赫然在目!虽然不算深,但皮肉外翻,血迹刚刚凝固,周围一片青紫肿胀,显然是被什么利器划过,或者是在躲避时被尖锐物体刮伤。
梵曦倒抽一口冷气!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想象着他是在何等凶险的情况下受的伤,心中又气又疼。这个傻瓜,还说什么无碍!
她二话不说,转身走到妆台前,拿出自己备用的、效果最好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细白布。
“坐下。”她指着旁边的绣墩命令道。
玄隐看着公主拿着药瓶和布条走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公主!万万不可!卑职自己来……”
“坐下!”
梵曦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他按坐在绣墩上。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却伤痕累累的背脊,心中百感交集。她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干净帕子,轻轻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污。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玄隐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感受着身后那轻柔的、带着凉意的触碰,以及她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裸露的皮肤……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羞耻、悸动与巨大恐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呻吟和颤抖。
“疼吗?”
梵曦一边仔细地上药,一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不……不疼。”
玄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梵曦没有再多问,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她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细白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他背脊健康的皮肤,那温热的触感让玄隐浑身战栗,几乎要失控。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殿内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的清苦气味,以及一种无声流淌的、暧昧而紧绷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