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应夫人今日一早紧急相邀,前来府中做法事,驱邪祈福的!”
慧明法师?!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还是“应夫人相邀”?
白氏脸色骤变,瞬间血色尽褪,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惊慌与失措!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慧明法师会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出现!她绝不能让他见到老夫人!
否则,她精心编织的“长孙中邪、需高人驱邪”的谎言将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她急忙上前一步,抢在老夫人开口前,用尖利的声音试图掩盖和扭转:
母亲!定是……定是下人们传错了话!或是法师他老人家记错了日子!
法师德高望重,日理万机,岂是我们可以随意劳动驱遣的?儿媳这就亲自去门前,向法师赔罪,请他老人家先回寺中歇息!”
说着,就要往外冲,试图将慧明法师拦在府外。
“且慢。”一直静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骆静,此刻却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越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喧嚣的镇定力量,瞬间定住了白氏慌乱的脚步。
她转向老夫人,语气恭敬而沉稳,条理清晰地说道:“祖母,慧明法师是京中久负盛名的得道高僧,常受宫中贵人礼遇,声望极高。
他既已亲临府门,若因‘传错话’、‘记错日子’这等缘由便贸然将其拒之门外,
甚至由母亲亲自出面驱赶,传扬出去,不仅显得我们镇西侯府礼数不周,怠慢高僧,更恐有损侯府清誉,惹人非议。
依孙女浅见,不如依礼将法师请至待客的花厅,奉上香茗,祖母您亲自出面,稍作寒暄,问明法师来意,全了待客之道,再依礼送走,方为上策。
如此,既全了侯府体面,也不至于得罪法师。”
她这番话,句句在理,字字珠玑,抬出“高僧声望”、“侯府清誉”这两顶大帽子,
合情合理,让原本可能因家丑而想尽快息事宁人的老夫人,也无法轻易拒绝。
老夫人深邃的目光在骆静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赞赏与了然,
随即颔首,果断下令:“静丫头思虑周全,所言极是。不能失了礼数。
葛妈妈,你亲自去府门,恭请慧明法师至东院花厅奉茶,就说老身稍后便到。”
“是,老夫人。”葛妈妈领命,立刻转身而去。
白氏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无法再出言反对,只得咬着牙,
铁青着脸,跟着老夫人、骆静以及一众丫鬟婆子,心事重重地朝着东院花厅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东院花厅内,早已收拾得整洁雅致,熏着淡淡的檀香。慧明法师身披庄严的袈裟,
手持佛珠,面带惯有的、悲天悯人般的微笑,端坐在客位。他身后侍立着两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
见到老夫人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进来,他立刻起身,合十行礼,姿态从容,仿佛真是应约而来。
不等老夫人开口询问,白氏抢先一步,挤到前面,脸上堆起极其不自然的、
近乎谄媚的笑容,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试图主导局面:“有劳法师法驾亲临,实在惶恐!今日……今日实在是家中幼孙偶感风寒,
有些啼哭不止,妾身这做祖母的心焦如焚,一时情急,才贸然派人去请法师,想劳您诵经祈福,保佑孩儿早日康健。
实在是小事一桩,不敢劳动法师久留,更不敢惊动老夫人……”
她极力将事情淡化、扭曲为普通的“为孩子祈福驱病”,试图蒙混过关。
骆静安静地侍立在老夫人身侧,闻言,却微微蹙起秀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天真与疑惑的神情,
声音清脆地开口,仿佛只是不解地求证:
“哦?原来母亲是为立钦弟弟祈福。只是……孙女听闻,慧明法师平日多在法音寺静修,或入宫为贵人讲经,等闲难以请动。
母亲是何时派人去寺中相请的?法师竟能来得如此迅捷?倒像是……早已备好法驾,候在府外不远处一般?”
她目光清澈无邪地转向慧明法师,语气带着晚辈应有的谦恭,却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法师恕罪,小女年幼无知,只是心中好奇。法师今日入城弘法或云游,可曾……碰巧在路上遇见什么熟人?比如……
小女那位今日清晨才刚刚启程、返回余姚老家省亲的表妹,白慧容小姐的车驾?听闻她的车队,也是今早出的城呢。”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两颗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白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慧明法师那悲天悯人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脸上,眼角细微的皱纹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骆静这话,太毒了!一是直接点破了慧明法师来得“太快”,
快得不合常理,暗示这绝非临时起意的“祈福”,而是早有预谋的“配合”;二是更狠辣地,直接将法师的行程与白慧容离府的时间点挂钩!
暗示这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巧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联动!白慧容前脚刚走,法师后脚就到,这哪里是“祈福”?
分明是准备好的“救场”或“栽赃”的戏码!
老夫人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射向脸色惨白、
摇摇欲坠的白氏和强作镇定、却已露慌乱的慧明法师!她心中已然明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祈福,
而是一场针对骆静、甚至可能针对温氏母子的、恶毒的魇镇阴谋!白氏是想借“驱邪”之名,行污蔑陷害之实!
白氏被老夫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胆俱裂,急忙打断这要命的追问,声音尖利地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法师!既然来了,就请尽快开始祈福吧!立钦还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