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皆是一震，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寻常才艺比试，没想到竟会牵动宫中正式赏赐。
“愿你今后，也能守住这份心性与真诚。”
皇后说完这句话，亲自示意太监将盒子递过去。
沈璐芸不敢抬头，只能双手接过，再次俯身行礼。
她的袖口略微滑开，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但谁也没话说，心里也都服气。
几位小姐互相交换眼色，却又无人敢率先开口质疑。
毕竟皇后亲口裁定，又是关乎情义而非技艺高下。
谁若挑刺反倒显得格局狭小。
沈玉灵脸色瞬间发白，死死盯着沈璐芸。
她准备了这么久，自认万无一失，结果反倒成了衬托妹妹的垫脚石！
那首诗是她闭门三天写成，又请西席先生改了两稿。
最后还特意请教了族中长辈关于典故是否恰当。
可如今这些努力全都被一句轻易盖过。
她喉头发紧，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姜露兰在最初的惊愕过后，立刻挺直脊背。
她看都不看沈璐芸一眼，只缓缓环顾四周。
手中团扇轻轻摇了两下，动作从容优雅。
瞧见没？
这就是我敦亲王府当家少夫人的格局！
我不屑争，可我身边的人，随便站出来一个，就能压过全场，拿走皇后亲封的彩头！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三小姐才情了得，都说长嫂如母，这分明是您平日教导有方啊！”
刚才还在大声称赞沈玉灵写诗好的李尚书家小姐，立马第一个凑上前，笑得一脸热络，仿佛压根不记得自己前一刻捧的是谁。
“是呢，王府能有少夫人您这样贤惠的当家主母，真是全家的福气啊！”
姜露兰听着周围一连串的恭维话，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嘴上却还在推辞。
“哎呀，都是妹妹们自己出息，我这个做嫂子的也没做什么，就是跟着高兴罢了。”
可那股藏不住的得意劲儿，早就在眉梢眼角露了馅。
身上这件晚霞色织锦裙，穿得可真值！
稚鱼跟在后头，目光扫过姜露兰神采飞扬的脸，又瞥向不远处脸色发白的沈玉灵。
她不动声色地退到角落，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指尖微凉，心却是热的。
这戏，就该这么唱。
饵已经撒下去了，钩子也够尖。
姜露兰这条鱼刚尝到甜头，正美着呢。
而沈玉灵那条一向霸道惯了的鱼，眼看着食物被抢走，哪能忍得住？
迟早得蹦出来。
她只需静静等着，看那根鱼线何时绷紧。
酒席上的气氛悄然变了。
原本热闹喧哗的厅堂，此刻多了几分微妙的张力。
那些贵妇和小姐看沈璐芸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琢磨。
这位敦亲王府的三小姐，以前总觉得平平无奇，容貌不算出众，性子也不张扬。
如今不仅被皇后夸赞，连公主都对她另眼相待，身份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要是能结成亲家，可不是一门好姻缘？
没过多久，就有几位夫人借着敬酒的机会，轻描淡写地问起姜露兰关于沈璐芸的生辰八字。
姜露兰含笑应对，既不否认也不应承，只说年纪尚小，婚事还早。
“少夫人真是好命，府里两个姑娘，一个文采斐然，一个福气满满，将来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得眼睛红呢。”
一位侯爵夫人举着酒杯，笑得亲切。
宴席进行到后半程，小姐们陆续移步去暖阁赏玩。
丫鬟们提着琉璃灯引路，地面铺着厚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一些年轻公子也被允许进来，在珠帘外与女眷们隔着说话。
屏风半遮，灯火朦胧，偶有笑声传出。
这种场合本就是让男女互相瞧瞧的好机会。
但今天所有人的心思，都被沈璐芸一人牵走了。
原本热闹的谈笑渐渐安静下来。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暖阁中央的身影上。
安乐公主破例把她叫到身边。
两人并肩而坐，低声细语，像是在聊贴心话。
而沈璐芸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
只听公主柔声问道：“你写的那首词意境深远，不像是深闺女子随手而作，倒像是亲眼见过塞外风沙似的。去过边疆吗？”
沈璐芸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答道：“回公主的话，臣女从未出过远门。只是读别人游历时的故事，常想，若不是将士们守在边关，我们怎么能在京城过得安稳？心里有感触，才写成了曲子。”
话音落下后，厅内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这种态度让原本对她心存质疑的人也不由得稍稍改观。
这话一出口，珠帘外的公子们纷纷侧耳倾听。
“那位就是拿了头彩的敦亲王府三小姐？看起来温柔秀气，挺招人喜欢的。”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
他身边一位穿着靛青色长袍的青年点头附和。
“不仅容貌温婉，言谈也有分寸，不像是为了讨好公主才说出这番话的。”
另一人插嘴道：“听说她在府中一向安分守己，极少参与姐妹争宠的事，今日看来，倒真有几分与众不同之处。”
“能让公主如此亲近，品行肯定错不了。”
这句话出自礼部侍郎之子口中，他向来注重德行修养，对女子的要求也偏重于内在品性。
“公主最讨厌虚伪做作之人，若非沈三小姐言行一致，怎会被留在身边亲自赐座？”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皆露出认同之色。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位三小姐或许并非仅凭一首曲子脱颖而出。
而是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良好印象起了作用。
“听说三皇子殿下最欣赏有骨气、有见识的女子，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
开口的是刑部左侍郎的小儿子。
年纪尚轻，说话时带着一丝试探意味。
他话未说完，旁边便有人轻轻咳嗽两声，示意他慎言。
但这句话已经落进不少人的耳朵里，立刻引发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一些人交换着眼神，似乎都在暗自揣测未来的局势变化。
他们居然提起三皇子了！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牵涉到皇位继承与权势联姻。
寻常场合几乎无人敢轻易谈论。
可今天不同，沈璐芸的表现实在亮眼，加上公主对她格外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