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董璋疑孟氏,密信递晋阳
赵季良离开的第三天夜里,晋阳城下起了秋雨。
雨丝细密如针,敲打着节度使府的琉璃瓦,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木坐在书房中,面前的红泥小炉咕嘟咕嘟煮着茶汤,氤氲的水汽在烛光中缭绕,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有些模糊。
王彦章推门而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他摘下斗笠,水珠顺着帽檐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先生,东川的人到了。他压低声音,在城南的悦来客栈,一共三人,为首的是董璋的记室参军李彝殷,另外两人是护卫。
苏木提起茶壶,缓缓注入茶盏:他们来得比预想的快。
董璋这人,性子急,疑心重。王彦章接过茶盏,却没喝,我们散布的消息刚传到东川,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夜派人来探虚实。
不是探虚实。苏木摇头,是来要一个保证。
他起身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手指划过蜀地的轮廓:董璋与孟知祥本是盟友,共同割据蜀地。但孟知祥先一步称帝,这口气董璋咽不下。如今又听说孟知祥要联合晋阳对付他,他岂能不急?他派人来,是想确认两件事:第一,晋阳是否真的要与西川结盟;第二,若真结盟,晋阳能否转而支持他。
那我们该如何答复?
苏木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东川境内,可有我们的眼线?
王彦章道,董璋麾下有个叫王晖的校尉,早年曾受过苏家的恩惠。他如今在东川军中的地位不低,能接触到一些机密。
很好。苏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即刻派人秘密联络王晖,让他暗中散布一个消息:就说董璋因猜忌孟知祥,已派密使前往晋阳,欲与晋阳结盟共讨西川。
王彦章一愣:这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要让孟知祥知道。苏木走回书案,提笔写下一封信,这封信,你让人模仿董璋的笔迹和印章,内容就写他感谢晋阳的好意,愿意与晋阳结盟,共同出兵讨伐孟知祥。然后,想办法让这封信落在孟知祥的探子手中。
先生这是……
火上浇油。苏木将信交给王彦章,董璋的密使来晋阳,孟知祥必然紧张。若再让他得知董璋已经与我们结盟,他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东西川的战火,就由不得他们了。
王彦章收好信,心中暗自心惊。苏木这一手,看似只是传递情报,实则将东西川两大节度使都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为晋阳的利益服务。
那李彝殷那边……
我亲自去见。苏木整了整衣襟,你安排一下,今晚子时,在城西的城隍庙。那里偏僻,不会引人注意。
二
子时,城隍庙。
这座庙年久失修,香火断绝,只有几尊斑驳的神像还在黑暗中矗立。李彝殷穿着一身普通商人的打扮,带着两名护卫早早等候在此。他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十分锐利,透着文人不常见的精明。
苏木只带了王彦章一人,提着一盏风灯,脚步声在空旷的庙中回荡。
李大人久等了。苏木拱手为礼。
李彝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能搅得晋阳风云变幻的苏木,至少也该是个中年谋士,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苏大人客气。李彝殷还礼,在下奉董节度使之命,有要事相商。
是来问罪,还是来求和?苏木开门见山。
李彝殷脸色微变:苏大人此言何意?
西川使者赵季良前脚刚走,李大人后脚便到。董节度使若无疑心,何必派心腹星夜兼程?苏木将风灯放在供桌上,昏黄的烛光照亮他平静的面容,再说,东川与晋阳素无往来,若不是听到风声,李大人也不会冒险前来。
李彝殷沉默片刻,忽然苦笑:苏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家主公确实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潞王殿下欲与西川结盟,共讨东川。
所以董大人派你来,是想确认这消息的真假?
不止。李彝殷直视苏木,若消息为真,我家主公想知道,晋阳开出什么条件,才肯转而支持东川。
苏木笑了:李大人误会了。晋阳从未想过要与西川结盟,更无共讨东川之意。
那赵季良为何在晋阳待了十日之久?
为了拖住他。苏木坦然道,孟知祥根基未稳,急于寻找外援。我们若直接拒绝,他必会转而求援南唐或吴越。不如虚与委蛇,让他抱着希望,按兵不动。如此一来,蜀地局势便不会大乱,晋阳也可专心应对洛阳之事。
李彝殷将信将疑:苏大人此言当真?
当真。苏木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潞王殿下给董大人的亲笔信,请李大人过目。
李彝殷接过信,借着风灯仔细阅读。信是李从珂的笔迹,上面先是客套地问候董璋近况,然后明确表示晋阳无意介入蜀地纷争,最后写道:西川孟氏,妄自称帝,背弃唐室,实为逆贼。璋公忠义,孤心甚慰。若他日孟氏犯境,晋阳愿为后援。
这封信滴水不漏,既表明了不与西川结盟的立场,又给了董璋一个的念想。李彝殷反复看了几遍,也找不出破绽。
潞王殿下的美意,我家主公心领了。李彝殷将信收好,只是如今孟知祥屯兵剑门关,对东川虎视眈眈。若晋阳不施援手,东川恐难自保。
刘大人多虑了。苏木道,孟知祥虽屯兵剑门关,但西川内部并不稳固。他的部将中,有不少是董大人的旧部,只是暂时归顺。若真开战,这些人未必肯为孟氏卖命。再说,东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董大人坚守不出,孟知祥也奈何不得。
李彝殷点头称是,心中却另有盘算。他此次来,除了探听虚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若能与晋阳结盟最好,若不能,至少要确保晋阳不会偏袒西川。如今看来,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苏大人所言极是。李彝殷拱手,在下会将大人的话如实转达我家主公。只是临行前,我家主公还有一件礼物,要我亲手交给潞王殿下。
他拍了拍手,一名护卫捧着一个木匣上前。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尊白玉麒麟,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这是我家主公的一点心意,还请苏大人转交。李彝殷道,董大人还说,若潞王殿下喜欢,东川还有更多珍宝,愿与晋阳共享。
苏木看着那尊白玉麒麟,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是赤裸裸的贿赂,也是试探。若晋阳收了礼,便等于默认了与东川的特殊关系;若不收,又显得不近人情。
如此重礼,晋阳不敢收。苏木合上木匣,推了回去,不过,潞王殿下有一件回礼,请李大人务必转交董大人。
他从王彦章手中接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套《孙子兵法》的竹简,年代久远,显然是珍品。
这是我家大人珍藏的兵法,董大人镇守东川,正用得着。苏木微笑,至于那白玉麒麟,还是请董大人自己留着吧。乱世之中,麒麟这种祥瑞,不是谁都能镇得住的。
李彝殷心中一凛,听出了苏木话中的警告。麒麟是帝王的象征,董璋不过是一个节度使,私藏麒麟,若传出去,便是僭越之罪。
苏大人教训的是。李彝殷收起木匣,在下一定将大人的话,原原本本转达我家主公。
三
李彝殷离开后,王彦章忍不住问:先生为何不收那麒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财富?苏木摇头,那是催命符。董璋送麒麟,是在试探李从珂有没有称帝的野心。若我们收了,便是默认了这份野心。消息传出去,洛阳那位会怎么想?郭崇韬的旧党会怎么想?契丹会怎么想?到时候,晋阳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先生送《孙子兵法》……
是在告诉他,晋阳只认兵权,不认祥瑞。苏木负手而行,董璋想要我们的支持,就得拿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换,而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可我们什么也没要。
怎么没要?苏木笑道,我们不是要他坚守东川,拖住孟知祥吗?
王彦章恍然大悟。这一来一往之间,苏木不仅拒绝了董璋的拉拢,还反过来让董璋为晋阳的战略服务。这种不动声色的掌控,让他对苏木更加敬畏。
回到府中,苏木立即召来苏顺。
公子,洛阳那边有消息了。苏顺递上一封密信,冯道大人派人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对张敬达的处置很满意,已经下旨将张敬达贬为庶民,流放岭南。郭崇韬的旧党也因此收敛了许多。
很好。苏木点头,那赵延寿那边呢?
赵延寿听说张敬达被贬,果然有所动作。他派了一支商队前往契丹,名义上是贸易,实则是想探听契丹的态度。苏顺顿了顿,还有,我们在幽州的眼线传来消息,赵延寿最近频繁召集部下将领议事,似乎在筹备什么大事。
不是似乎,是一定。苏木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老槐树,他失去了张敬达这个在晋阳的内应,必然想寻找新的突破口。契丹,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让他去。苏木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越是依赖契丹,就越是与天下人为敌。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便有足够的理由,讨伐这个叛臣贼子。
他停顿片刻,又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解决李彝殷。
李彝殷?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走了,但他的任务还没完成。苏木走回书案,你派人通知王晖,让他在东川境内散布消息,就说李彝殷在晋阳与苏木密谈三日,已在暗中达成盟约,晋阳将支持董璋夺取西川。
苏顺一愣:可李彝殷只待了一夜……
董璋不会知道真相。苏木冷笑道,他多疑的性子,听到这种消息,必定会怀疑李彝殷已经被我们收买。到时候,李彝殷这个心腹,恐怕就活不长了。
公子这是……
借刀杀人。苏木轻声道,董璋的刀,杀董璋的人。这一计,叫。
他提起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个字,交给苏顺:把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幽州,交给赵延寿。记住,要做得隐秘,但不能太隐秘,要让人发现这封信的存在。
苏顺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董璋已与我结盟,共讨孟知祥。若赵公愿助一臂之力,事后幽云十六州,可由赵公自治。
公子,这是……
给赵延寿一个念想。苏木微笑,他若信了,便会按兵不动,坐看蜀地内乱;他若不信,也会因此猜忌董璋与我们的关系。无论他信不信,这封信都会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可若他拿这封信做文章,说我们勾结董璋……
他不会的。苏木笃定道,因为这封信若公开,他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信上可是承诺了幽云十六州的自治权。这样的罪名,他担不起。
苏顺彻底服了。他原以为苏木的计谋只是简单地挑拨离间,没想到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暗藏杀机。这封信看似是给赵延寿的诱饵,实则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他若轻举妄动,这柄剑就会落下。
去吧。苏木挥挥手,蜀地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四
半月后,东川,梓州。
董璋坐在节度使府的大堂上,脸色铁青。堂下,李彝殷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四周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你说,你在晋阳只待了一夜?董璋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李彝殷颤声道,苏木说,潞王殿下公务繁忙,无暇见我,只让苏木代为转达。
那这消息是怎么回事?董璋将一封密信扔到李彝殷面前,为何晋阳那边传来消息,说你与苏木密谈三日,已经暗中达成盟约,要引我东川之兵,共讨西川?
李彝殷捡起信,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煞白:主公,这是诬陷!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忠心耿耿?董璋冷笑,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晋阳会无缘无故支持你?苏木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他若无利可图,岂会与你浪费唇舌?
堂下的将领们开始窃窃私语。李彝殷是董璋的心腹,平日里没少得罪人,此刻见他落难,不少人心中暗喜。
主公,属下真的冤枉!李彝殷磕头如捣蒜,那苏木确实只给了我一封潞王的回信,还有一套《孙子兵法》,其余什么也没有!
回信的?董璋眯起眼睛,拿上来!
李彝殷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呈了上去。董璋仔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确实如李彝殷所说,只是些客套话,没有半句提及结盟。
但这反而让董璋更加怀疑。苏木是何等精明的角色,怎么可能只给这种无关痛痒的回信?唯一的可能,就是真正的盟约,已经口头达成,无需落在纸上。
李彝殷,董璋缓缓道,你跟了我十年,我本不想怀疑你。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来人,将李彝殷带下去,严加看管。待我查明了真相,再做定夺。
两名军士上前,架起已经瘫软的李彝殷。董璋又道:另外,派快马前往晋阳,我要亲自问问李从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幽州。
赵延寿坐在府中,手中把玩着那封。信的内容让他心动不已,但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大人,他的心腹谋士李崧道,这封信来得蹊跷,恐怕是苏木的离间计。
我知道。赵延寿冷笑,但就算离间计,也未必没有可乘之机。若董璋真的与晋阳结盟,蜀地内乱必起。到时候,朝廷的注意力就会放在西川,我们便可趁机在北方行事。
大人是想……
静观其变。赵延寿将信收好,派人去东川,打探董璋的虚实。另外,给耶律德光送个消息,就说后唐蜀地将有大变,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分一杯羹。
可耶律德光会信吗?
他信不信不重要。赵延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重要的是,我们要让晋阳知道,我们随时可以与契丹联手。这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李崧佩服地点头:大人高明。
五
晋阳城,节度使府。
苏木收到三封密报:第一封来自东川,说董璋已将李彝殷下狱,正派人前来质问;第二封来自幽州,说赵延寿收到信后,果然派人联络了契丹;第三封来自洛阳,说朝廷对蜀地的局势十分关切,已派御史前往调查。
他将三封信摆在案上,如同三枚棋子。
公子,如今三方都有动作,我们该如何应对?苏顺有些担忧。
不急。苏木反倒笑了,让他们继续跳。跳得越欢,破绽就越多。
他指着第一封信:董璋派人来质问,那是好事。说明他已经乱了方寸。等他的使者到了,我们只需装作一无所知,反问一句李彝殷为何会被下狱,便可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又指着第二封:赵延寿联络契丹,也是好事。他自以为有恃无恐,却不知这封信一旦泄露,他勾结契丹的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天下人共讨之,他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指着第三封:朝廷派御史来调查,更是天大的好事。御史来了,必会见到赵季良留下的痕迹。到时候,朝廷就会知道,孟知祥急于寻找外援,有谋逆之心。而晋阳,则成了忠君爱国的典范。
可万一三方联手……
他们不会。苏木笃定道,董璋想要自保,孟知祥想要扩张,赵延寿想要割据,三方的利益根本不一致。我们只需稍加挑拨,他们便会自相残杀。
他提起笔,在三封信上分别写下几个字:
董璋的信上写:
赵延寿的信上写:
朝廷的信上写:
查,就是要查清董璋使者的来意,让他带着晋阳无辜的消息回去;等,就是要等赵延寿与契丹的勾结更深一步,再一击致命;迎,就是要恭迎御史大人,让他看到晋阳的忠心。苏木解释着,三字决,可安天下。
王彦章忍不住问:那孟知祥那边呢?他若得知董璋派使来晋阳,会不会提前动手?
他已经在动手了。苏木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刚刚收到的消息,孟知祥以为名,斩杀了董璋安插在西川的三名将领。东西川的决战,最多一个月,便会爆发。
他将信扔进炭盆,看着火焰吞噬纸页,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而我们,只需坐在这里,喝着茶,下着棋,看着他们为晋阳拼个你死我活。苏木提起茶壶,为众人斟茶,这便是纵横术的最高境界——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
茶香袅袅升起,在书房中弥漫开来。窗外,秋雨渐歇,一轮明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清辉。
王彦章、刘知远、苏顺三人看着苏木,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能结束这乱世。
公子,苏顺忽然想起一事,还有一个消息。洛阳那边传来风声,说陛下(李嗣源)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子李从荣已经开始调动京畿兵马。
苏木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终于要来了。他轻声道。
什么要来了?
最后的棋局。苏木放下茶盏,走到地图前,手指从晋阳划过洛阳,又指向幽州,最后落在蜀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五代十国分崩离析了这么久,也该到了决出胜负的时候。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传令下去,河东全境进入战备状态。命刘知远率精兵一万,驻守泽州。命王彦章整训骑兵,随时准备西进。命各州县加固城防,囤积粮草。
公子,我们是要……
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苏木打断他,是时势推着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了。
他重新坐回书案,铺开一张素笺,提笔写下四个大字:
清君侧
墨迹未干,他便将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火焰腾起,将那四个字烧得扭曲变形。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像是在对众人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再等等,等洛阳的火,烧得更旺一些。等蜀地的血,流得更多一些。等契丹的刀,磨得更利一些。
到那时,我们再出手。
一击,而定乾坤。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晋阳城的屋脊上,给这座古老的城池披上一层银纱。城中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他们不知道,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在这个秋夜悄然酝酿。
而苏木,就是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人。
他拿起一枚棋子,是一枚白色的。他在手中掂量着,感受着棋子的分量。
这枚棋,该落在何处呢?他轻声问自己。
良久,他将棋子放在了棋盘的最中央——天元。
就这里吧。他微笑,天下的中心,洛阳。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斥候飞奔而入,单膝跪地:报!洛阳八百里加急!
苏木接过军报,匆匆扫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李从荣,终于动手了!
众人围上来,只见军报上写道:太子李从荣率兵入宫,逼宫夺权,皇帝李嗣源驾崩,李从荣已登基称帝!
这……这岂不是说,天下大乱在即?苏顺惊道。
不乱,怎么叫乱世?苏木将军报也扔进炭盆,不过,乱得好。只有乱了,我们才能乱中取利。
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明月,朗声道:传我号令——
明日一早,节度使府开中门,我要为明宗皇帝,发丧!
这一夜,晋阳无眠。
而这一夜,整个天下,都因洛阳的变故,开始悄然转动。
苏木站在城楼上,看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轻声道:十年布局,等的就是今天。
父亲,母亲,他对着晨风低语,你们看着吧,这盘棋,终于要进入中盘了。
而中盘,才是纵横术真正显威的时候。
身后,王彦章、刘知远、苏顺三人并肩而立,他们看着苏木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座山,一座足以撑起这个乱世的巍峨高山。
晨光渐亮,洒在晋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