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试着移动，肩头传来剧痛。她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孙念安按住她，“伤口刚结痂。我敷了草药，见效慢，但有用。”
他掀开她肩头的叶片，露出已经开始收敛的伤口。张雪看见他手上满是刮痕和水泡。
“你一直照顾我？”
孙念安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整理好敷料。他起身时，左腿明显跛了一下。
“你的腿......”
“没事，扭伤而已。”他转身去拿另一个贝壳，“再喝点水。”
洞口传来海浪声。张雪望向外面，看见阳光下的沙滩和丛林。
“追兵呢？”
“没来。”孙念安把水递给她，“至少现在没有。”
“你不一样了。”她轻声说。
孙念安回头，眼神沉静如深海：“人总是要变的。”
他走回她身边，从怀中取出用防水布层层包裹的硬盘。
“东西还在。”他拍拍胸口，“贴身放着。”
“接下来怎么办？”
“造筏，离开这里。”
“去哪里？”
孙念安的指尖轻点硬盘：“去找能把这些变成子弹的人。”
张雪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你不再打算直接公开了？”
“直接公开？”孙念安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太便宜他们了。顾承宇背后是‘普罗米修斯’和‘暗河’，常规途径可能早已被渗透。我们需要非常规的盟友，需要能在阴影中作战的力量。”
“罗森伯格......”
“他是明棋，也是靶子。”孙念安拾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勾画，“‘夜莺’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但我父亲日志里提到过几个因理念不合离开‘普罗米修斯’的科学家。他们或许能成为对抗‘初始之光’的关键。”
“好。”她闭上眼，“我跟你。”
无需多言。他们已是彼此在黑暗中最可靠的刃与盾。
接下来的日子，孙念安白天收集物资、加固营地，晚上守在张雪身边。
第三天深夜，张雪突然浑身发抖。
“冷......”她在睡梦中呓语，“爸...别走...念安...快跑......”
孙念安立刻将所有干草盖在她身上，添旺火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在，张雪，我在这里。”
张雪的情况急转直下，开始呕吐，伤口红肿发热。
荒岛上没有抗生素，孙念安能做的只有不断用冷水为她擦拭身体，更换草药。
“撑住，张雪。”他声音嘶哑，“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再失去了......”
就在绝望时，他忽然想起父亲日志中的一页。
那年他八岁，染上肺炎，是父亲用一种海岛植物的根茎熬汤，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那种植物...羽状复叶，紫色小花......
孙念安冲出洞穴，在月光下疯狂寻找。终于在悬崖背阴处找到了记忆中的植物。
“求你...一定要有用......”他颤抖着手挖出根茎。
熬药时，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药香弥漫，与记忆重叠。他仿佛又看见父亲在炉火旁熬药的身影。
“念安，记住，”父亲回头对他微笑，“无论多难的处境，都不要放弃希望。生命很脆弱，但也很顽强。”
“爸爸，我会死吗？”
“不会的。”父亲握紧他的手，“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还要一起去阿尔卑斯山看雪，记得吗？”
“记得...还要堆雪人...”
“对，堆一个比你还高的雪人。”
他小心地将熬好的药汁喂入张雪口中。
“张雪，醒醒...求你醒过来...”
黎明将至时，张雪的体温终于下降。她虚弱地睁开眼，对上孙念安通红的双眼。
“你...哭了？”
孙念安猛地别过头：“没有。”
张雪微微弯起嘴角：“骗子。”她停顿片刻，“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你自己撑过来的。”孙念安声音沙哑，“你很坚强。”
“因为有人告诉我，生命很顽强。”他轻声说，目光望向洞外渐亮的天空。
张雪伤势稳定后，孙念安开始全力建造木筏。
他选用粗细均匀的树干，用藤蔓捆绑，再用救生艇残骸加固。
在第二十天清晨，孙念安在设置陷阱时，发现沙滩上有一串陌生的脚印。
他立即返回洞穴：“有人来了。”
张雪瞬间绷紧：“追兵？”
“不确定。脚印只有一组，从东侧上岸。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孙念安轻轻挣开她的手，“如果是追兵，我们必须知道对方情况。如果不是...也许是个机会。”
他带上长矛，悄无声息地潜入丛林。
在岛屿最高点，他看见一个穿着破旧渔夫装的中年男子，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海面。对方身边没有武器，也不像职业追兵。
孙念安等待片刻后现身：“你是谁？”
那人吓了一跳，转身举起双手：“我叫李明，是附近的渔民。我的船坏了，漂流到这里。你们也是遇难者？”
孙念安没有回答，反问：“你怎么证明你是渔民？”
李明苦笑着掏出塑料证件：“这是我的渔民证。我和我老婆的照片...她还在家等我。”
证件很旧，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柔。孙念安稍放松警惕。
“岛上只有你一个人？”李明问，目光扫过长矛。
“不，我和我妻子。”孙念安故意用了这个称呼，“她受伤了，在休养。”
李明眼神微变：“需要帮忙吗？我船上有药品，储物箱应该还能打开。”
药品，这个词击中了孙念安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你的船在哪里？”
“东边小海湾，不远。”
孙念安沉思片刻：“带我去看看。但别耍花样。”
返回洞穴后，孙念安向张雪说明情况。
“太巧了，”她低声道，“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知道。但如果有机会拿到药品，值得冒险。”
李明等在外面，表现得十分配合。他带孙念安来到东侧小海湾，果然有艘破损的渔船搁浅在沙滩上。
“储物箱在船舱里，”李明指着船体，“可能需要点力气才能打开。”
孙念安谨慎地靠近渔船，眼角余光瞥见李明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他猛地侧身，一把小刀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孙念安迅速转身，长矛直指李明的咽喉。
“果然不是渔民。”
李明脸上的憨厚瞬间消失，变为职业杀手的冷酷：“反应很快，孙先生。顾总向你问好。”
“顾承宇派你来的？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们很会躲，”李明冷笑，“但卫星图像不会说谎。那场暴雨暴露了你们的踪迹。”
孙念安心头一沉。
“硬盘在哪里？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你以为我会相信？顾承宇不会留任何活口。”
“聪明。”李明突然暴起，手中又多出一把刀，直刺孙念安心口。
孙念安侧身闪避，长矛横扫。两人在沙滩上激烈交手。
当李明的刀刺入孙念安左臂时，孙念安的长矛也抵住了对方的喉咙。
“说！还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李明露出诡异笑容：“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猛地向前一冲，长矛刺穿喉咙。
“游戏...刚刚开始...”这是李明最后的遗言。
孙念安跪倒在沙滩上，左臂剧痛难忍。回到洞穴，张雪看到他的伤势，脸色顿变。
“他确实是追兵，”孙念安简单包扎伤口，“我们被发现了。必须立刻离开。”
张雪异常镇定：“木筏差不多了，物资就绪。随时可以走。”
“张雪，如果...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别说了。”张雪打断他，眼神坚定，“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孙念安深深地看着她，终于点头：“好。一起活。”
他们以最快速度将物资搬上木筏。孙念安带上缴获的手枪和卫星电话。
他指向茫茫大海的一个方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