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择取之源
塔克拉玛干的酷热与死寂仿佛还是昨日之事，而眼下，林浩已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经过一周多颠簸辗转，凭借脑海中那枚扳指对高浓度源力区域若有若无的牵引，他最终抵达了这片位于西南边陲、被誉为“北回归线上最后绿宝石”的原始森林。
一步踏入，仿佛跨过了两个世界的门槛。
喧嚣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切割成碎片，只漏下些许斑驳的光柱，在弥漫着水汽的空气中投下道道光路。空气中富含氧离子，每一次呼吸都沁人心脾，但也带着植物腐烂和泥土蒸腾特有的、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生机。耳边是永不停歇的协奏曲：不知名鸟类的清脆鸣叫、树叶在微风中的沙沙作响、远处溪流淙淙、还有那隐藏在密林深处、若有若无的兽吼虫嘶。
与沙漠中那种需要艰难汲取、丝丝缕缕才能获得的稀薄源力不同，在这里，林浩甚至不需要主动催动扳指，就能感受到周围环境中那澎湃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生命能量。它们如同温暖的潮水，无形地包裹着他，让他拇指内的扳指持续传来舒适的温热感。
他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深入，脚下的落叶层厚实而柔软，散发出陈年腐朽与新生萌芽混合的复杂气味。巨大的板状根虬结盘绕，苔藓和蕨类植物覆盖了每一寸裸露的岩石和树干，各种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乔木，奋力向上争夺着阳光。
然而，这种生机勃勃的壮丽，在林浩的“感知”中，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他的意识与扳指相连，“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斑斓的能量之海！浓郁的、代表着“木”的翠绿色光芒是这里的主调，它们从每一株植物，甚至从空气中弥漫的孢子中散发出来；厚重而温润的、“土”之源的黄褐色光芒，从大地深处稳定地辐射；流动不息的、“水”之源的蔚蓝色光晕，不仅存在于可见的溪流中，更渗透在土壤、空气乃至植物的汁液里；甚至还有一些零星的、代表着“金”之源的锐利银白色光点，深藏在地底的矿脉之中。
这是一座远超他想象的、未经开发的能量宝库！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感知，走到一处相对开阔、能看到一小片天空的林间空地时，异变陡生！
“嗡——”
拇指内的扳指猛地一震，不再是舒适的温热，而是变得滚烫！一股强烈的、近乎饥渴的悸动从扳指核心传来，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嗅到了近在咫尺的盛宴。
紧接着，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信息流，如同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并伴随着一幅覆盖范围极其广袤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精神星图：
【最高优先级警告！检测到超高密度、复合型稳定源力场！】
【源力场性质分析：】
——木之源力（能级：极浓郁，状态：活跃，覆盖率达89%）
——土之源力（能级：浓郁，状态：稳定，覆盖率达95%）
——水之源力（能级：中等，状态：流动，覆盖率达72%）
——金之源力（能级：稀薄，状态：惰性，局部富集点分布）
【源力场有效覆盖半径：2690公里。】
【特殊警告：检测到源力场内存在大量、多种类、高强度独立生命烙印！数量级：亿万！涵盖昆虫纲、鸟纲、哺乳纲、爬行纲、两栖纲……】
【提请宿主决策：是否启动“广域深度汲取协议”？】
【选项一：是。将无差别汲取范围内一切可利用源力，包括非生命物质内禀源力及所有生命体生命本源。预估总收获：极巨量。后果：范围内所有生命体将瞬间消亡。】
【选项二：否（推荐）。将启动选择性汲取模式，仅吸收环境游离源力及非生命物质（如岩石、水体、已死亡有机质）内蕴源力，自动屏蔽并保护所有独立生命烙印。预估收获：巨量。后果：区域内生态环境将因失去能量支撑而发生结构性、不可逆退化，但生命体存活。】
【请于30秒内做出选择……29…28…】
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中冰冷地跳动着。
林浩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呼吸都为之一窒。半径2690公里！这几乎将这片闻名世界的庞大原始森林及其周边山脉、水系完全囊括！那浩瀚的源力总量，光是想象就让他心神摇曳。如果选择“是”，他或许能瞬间填满数个属性的圆球，甚至可能直接推动扳指升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周围：一只色彩斑斓的巨嘴鸟正悠闲地梳理着羽毛；几只长臂猿在远处的树冠间荡跃，发出悠长的啼叫；湿润的泥土上，一队行军蚁正浩浩荡荡地搬运着猎物；甚至他能感觉到，在百米外的密林中，有一头庞大的生物（或许是野牛，或许是熊）正在活动……
这些都是独立的生命，拥有着它们自己的生存与意志。
直接掠夺它们的生命本源？为了力量，化身屠戮亿万生灵的恶魔？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让他瞬间驱散了那丝诱惑。他渴望力量，是为了掌控命运，探索未知，而不是为了变成毁灭的化身。如果力量需要用如此血腥残忍的方式来换取，那这力量本身，就已经走上了歧路。
“我选择选项二！仅汲取非生命源力！”在倒计时还剩十秒的时候，林浩斩钉截铁地在心中做出了回应。他甚至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以后遇到类似情况，默认以此模式执行！”
【指令已确认。执行模式已记录为默认偏好。】
【锁定目标：环境游离源力、非生命物质内禀源力。】
【建立生命烙印屏蔽屏障……屏障建立完成。】
【启动“广域深度汲取协议”（非生命限定版），功率最大化！预计持续时间：10分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在林浩的感知层面，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宇宙深处的、低沉而恢弘的共鸣！
以他所在的位置为无形的基点，一股无法用任何物理仪器探测到的、作用于物质能量本源的恐怖吸力，如同一个骤然扩张到数千公里规模的隐形黑洞（但只针对能量），瞬间笼罩了广袤的山川河流、森林大地！
下一刻，林浩目睹了一场平静却无比震撼的“能量剥离”。
· 草木的急速衰败：他身边那棵需要数人合抱、不知生长了几百年的榕树，首先发生了变化。它那浓密翠绿、充满光泽的树冠，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鲜活的绿色，变得黯淡、枯黄，然后如同被加速了千百倍的时间流逝，纷纷扬扬地凋落。但这并非结束，粗壮的树干和虬龙般的枝杈，也同步失去了水分和韧性，树皮干瘪皱裂，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仿佛轻轻一推就会碎裂。这衰败的景象如同瘟疫般蔓延，视线所及的所有植物，无论是低矮的灌木、坚韧的藤蔓，还是高大的乔木，都在经历同样的过程。它们没有立刻化为飞灰，但生命赖以存在的、超越普通光合作用的“草木精华”（木之源力）被彻底抽离，只留下了物理结构的空壳，加速走向腐朽。
· 大地的沙漠化蜕变：脚下原本湿润、富含腐殖质、踩上去极具弹性的黑色土壤，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就失去了所有水分。颜色从深黑变为浅褐，再变为灰白。土壤颗粒变得松散、干燥，再也无法捏合成团。仿佛这片土地在瞬间经历了千年的干旱与风化，从肥沃的黑土变成了贫瘠的沙壤。那些厚厚的落叶层，也迅速干枯粉碎，化作了沙土的一部分。
· 水系的凭空消失：不远处那条宽约数米、清澈见底的溪流，发出了“汩汩”的怪异声响，水位线以令人瞠目的速度下降，河床的卵石迅速裸露出来，并在几秒钟内彻底干涸，仿佛这条河流从未存在过。不仅仅是地表水，林浩能“看”到，渗透在土壤和岩层中的地下水，以及森林中遍布的沼泽、水潭，都在同步干涸。水体中蕴含的“活性”与“灵性”（水之源力）被剥夺，普通的h?o分子似乎在法则层面被彻底分解或转移。
· 矿脉的结构性崩塌：更深处，地层中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沉闷如雷的隆隆声。那是富含金属矿物的岩层在失去其“金之源力”后，物质结构失去内在凝聚力，发生的区域性、连锁性坍塌。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了山体滑坡的巨响，近处的地面则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有些地方甚至整个凹陷下去，形成了巨大的天坑，扬起的尘土高达数十米。
整个过程中，森林里的动物们，经历了从茫然到惊恐再到绝望的混乱。
鸟儿们最先察觉到异常，它们惊恐地飞离瞬间失去绿叶庇护的枝头，在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却找不到新的落脚点。猴群在变得干枯脆弱的树冠间惊慌逃窜，不断有树枝在它们脚下断裂，导致成员坠落。地面上的动物，从微小的昆虫到大型的食草动物、掠食者，都感受到了家园的剧变。昆虫从干裂的土壤和朽木中疯狂涌出，漫无目的地爬行；一头原本在树洞中休息的黑熊，暴躁地撞开已经干瘪的洞口，看着外面完全陌生的、一片死灰的世界，发出震耳欲聋却带着一丝无助的咆哮；鹿群惊慌失措地奔跑，却找不到一滴可以饮用的水……
它们还活着，呼吸着，心脏跳动着。但它们熟悉的一切——提供食物和庇护所的茂密植被、甘甜的水源、稳固的大地——都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崩溃。这是一种比直接死亡更令人绝望的处境，所有生灵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风中凌乱般的懵逼与恐惧之中。
林浩站立在原地，周身环绕着因植物粉碎、土壤沙化而扬起的漫天尘霾。他清晰地“看”到，浩瀚如海的、颜色各异的源力洪流，如同百川归海，避开了那些代表着动物生命的、闪烁着微弱灵魂之火的光点，从环境的每一个角落奔涌而来，疯狂地注入他拇指内的扳指。
那本源圆盘上的数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着：
【木之源力：第一星（点亮进度：100%）、第二星（点亮进度：100%）、第三星（点亮进度：35%）……】
【土之源力：第一星（点亮进度：100%）、第二星（点亮进度：100%）、第三星（点亮进度：18%）……】
【水之源力：第一星（点亮进度：100%）、第二星（点亮进度：100%）、第三星（点亮进度：5%）……】
【金之源力：第一星（点亮进度：100%）、第二星（点亮进度：58%）……】
【源力储备：21%（海量源力持续涌入，纯化矩阵全负荷运转）】
磅礴的力量感在他体内每一颗细胞中奔涌、膨胀，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都在这种能量的冲刷下潜移默化地提升，五官感知变得更加敏锐，精神力量也更加凝练。然而，看着眼前这派虽未直接杀戮、却比杀戮更加触目惊心的文明末日景象，听着耳边传来的动物们惊恐无助的哀鸣，林浩心中没有半分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压力。
这是他亲手造成的。为了力量，他几乎毁掉了一片珍贵的世界级生态宝库。
“不能再待下去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从力量的沉醉中惊醒。如此规模的天地异变，绝对无法掩盖！
他毫不犹豫，转身朝着森林外围的方向发足狂奔。心念微动，一丝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木之源力被引导至双腿经脉，顿时感觉身体轻灵了数倍，每一步踏出都如同御风而行，在干枯脆弱的林木和弥漫的沙尘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是一片半径两千多公里的、刚刚诞生的、死寂而绝望的“人造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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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源力储备：23%（纯化进行中）】
【木之本源：第三星（点亮进度：35%）】
【土之本源：第三星（点亮进度：18%）】
【水之本源：第三星（点亮进度：5%）】
【金之本源：第二星（点亮进度：58%）】
【状态：体内源力充盈，身体素质初步强化。】
【警告：制造了超大规模环境异变，极高概率引发严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