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银色的光华并非能量,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法令。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志。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位“飞升派”的强者。
他脸上的得计冷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就被极致的惊恐与骇然所取代。他想要后退,想要撤手,但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这片银色的光华领域中,变得像陷入泥潭的蜗牛一样可笑。
空间、时间、能量,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万倍的慢放。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银光,如同最温柔的潮水,拂过他的指尖,他的手掌,他的手臂。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银光所过之处,他的身体组织,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悄无声息地分解、湮灭、归于虚无。
“不……”
一个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随即连同他的声带、他的头颅、他整个身体,都在那片银色光华的笼罩下,彻底消失了。
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这个人,从未在这条廊道上出现过。
银色光华的余波向外扩散,撞在廊道两侧坚固的合金墙壁上。墙壁没有破碎,只是表面覆盖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霜痕,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一闪而逝,那是基地本身的防御法阵被激活的迹象。
“砰!”
林霄被这股余波震得气血翻涌,抱着慕云溪向后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去,只见慕云溪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已然陷入了昏迷。而她脖颈上的月牙吊坠,此刻光华尽敛,变得灰暗无光,仿佛所有的灵性都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
带路的那名“永生派”研究员,此刻正瘫软在地上,裤裆处一片湿濡,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竟是被活活吓晕了过去。
“警报!A7廊道检测到未知高危能量爆发!”
“威胁等级:最高!”
“所有战斗单位立刻封锁现场!”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A级禁区,刺眼的红色光芒取代了原本的照明,一道道厚重的合金闸门从四面八方落下,将这条廊道彻底封死。
几乎是在警报响起的瞬间,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廊道的两端。
一方是火玄,他此刻脸上再无半点狂热,只有深深的震撼与凝重。
另一方,正是“飞升派”的领袖,冷岩。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两人刚一出现,目光就死死锁定了场中的林霄,以及他怀里昏迷的慕云溪。
“火玄!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贵客’?”冷岩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的部下,只是进行一次常规的忠诚度测试,就被她身上的禁制武器瞬间抹杀!你们永生派,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部下,一名身经百战的强者,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蒸发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常规测试?”火玄怒极反笑,沙哑的声音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冷岩,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我的客人在我的地盘上,被你的人偷袭,现在你的人被反杀,你倒有理了?”
他上前一步,一股庞大的气势爆发开来,死死护住林霄和慕云溪所在的位置。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林先生是我‘永生派’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必将此事上报殿主,让你‘飞升派’付出代价!”
火玄此刻的态度强硬到了极点。
林霄展现的“枯荣”神技,是他们实现物理永生的关键。而慕云溪身上这枚能够瞬间抹杀强者的吊坠,更是他闻所未闻的“神之造物”。这两个人,现在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碰!
冷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受到了火玄那不惜一战的决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霄,却发现林霄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
从始至终,林霄的眼神都只落在怀中的慕云溪身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自责与滔天怒火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地将慕云溪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怀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
他的目光没有看火玄,也没有看冷岩,而是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刚刚赶到、用武器指着这里的守卫。
“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林霄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是我的女人。”
“下一次,谁再敢动她一根头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什么永生,什么飞升,我必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比刚才“飞升派”强者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杀意,从林霄身上轰然爆发!
这股杀意不再是单纯的情绪,而是混合了他玄天功真气的实质性威压。整个廊道的温度仿佛再次骤降,连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光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火玄和冷岩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从这股杀意中,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个年轻人,他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的动了必杀之心,而且他似乎真的有这个能力!
冷岩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个被他视为完美“容器”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头拥有逆鳞的过江猛龙!而他的手下,愚蠢地触碰了这头龙最不可触犯的逆鳞。
火玄则是心头狂震,随即涌起一阵狂喜。越强越好!越霸道越好!这样的血脉,这样的意志,才配得上与他共同探讨永生大道!
“都把枪放下!”火玄猛地回头,对着那些守卫怒吼道,“谁敢用枪指着林先生,我现在就毙了他!”
守卫们面面相觑,但在火玄那杀人般的目光下,还是缓缓放下了武器。
廊道内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引路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场中,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火长老,冷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他走到两派人中间,轻声说道,“一场小小的测试,出了一点意外而已。既然林先生和慕小姐都没事,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转向冷岩,笑容不变:“冷先生,你的部下违反规定,擅自使用致命攻击进行测试,我会如实上报。至于他的抚恤金,会三倍发放。”
他又转向火玄:“火长老,林先生和慕小姐受到了惊吓,我看还是先送他们回去休息。至于参观A级禁区的事,改日再说吧。”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冷岩死死地盯着林霄怀里的慕云溪,又看了一眼态度强硬的火玄,最终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身影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火玄见状,也收敛了气势。他走到林霄身边,语气罕见地温和了下来:“林先生,让你和弟妹受惊了。是老夫考虑不周,你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已经非常自然地将慕云溪当成了林霄的“自己人”。
林霄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慕云溪,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却让周围的人不敢靠近分毫。
……
回到那间白色的套房,合金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林霄小心翼翼地将慕云溪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睡颜,眼中的赤红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与后怕。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慕云溪冰凉的手。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已经变得灰暗的月牙吊坠上。
他能感觉到,这枚吊坠内部的某种核心能量已经耗尽,只剩下一丝微弱的联系,与慕云溪的生命气息纠缠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吊坠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只知道,今天,如果不是这枚吊坠,慕云溪可能已经……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抑制的后怕与狂怒再次涌上心头。
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在这座深海囚笼里,他连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都显得如此捉襟见肘。
林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一丝精纯的玄天真气渡入慕云溪体内,为她梳理着因为吊坠能量爆发而变得紊乱的气息。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溪,你放心。”
“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男人的誓言,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而他眼底深处,一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都要疯狂的决意,正在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