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道上,正面击溃整个景城中医联盟?
这……这是何等的狂妄?!
但不知为何,看着林霄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所有人的心里,都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林霄转过身,目光落在慕云溪身上。
“帮我个忙。”
“你说。”慕云溪立刻应道。
“我要闭关一夜。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我。”林霄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我要你,亲自为我护法。”
“护法?”慕云溪一愣。
“对。守在书房门口,就像一个最忠诚的卫士。”
“另外,”林霄继续说道,“动用你所有的能量,还有赵莽,在一个小时之内,把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回春堂’和他们那套‘回春九针’的资料、古籍、医案、论文……不管是正本还是影印本,全部送到我的书房。”
“我要在他们最骄傲的领域,找到那把能一刀致命的武器!”
……
当晚,慕家别墅,灯火通明。
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霄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巨大的红木书桌上,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各种资料。
慕云溪真的做到了。
短短一个小时,她就动用了难以想象的人脉和资源,将景城各大图书馆、私人收藏家、甚至“回春堂”内部流出的一些残本,全都搜罗了过来。
而她自己,则像一尊美丽的冰雕,搬了一张椅子,就那么静静地守在书房门口,履行着她“护法”的职责。
福伯端来一杯热茶,看着自家小姐那布满血丝却无比坚定的双眼,心中暗暗一叹,悄然退下。
书房内。
林霄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没有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资料。
因为最高明的医术,从来都不是记载在书本上的。
它刻在天地之间,流淌在人体的经络气血之中。
嗡——
随着玄天功的运转,林霄的眉心处,仿佛有第三只眼缓缓张开。
窥天灵瞳,开!
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书桌、墙壁、灯光……所有物质都褪去了色彩,化作了最本源的粒子流。
而在他的精神识海中,一个由无数金色光点和线条构成的人体模型,缓缓浮现。
那是人体经络和穴位的完美复刻。
紧接着,一套针法,化作九道流光,开始在这个人体模型上不断地进行推演。
这,便是“回春九针”。
起手天突,落针膻中,气走华盖,力贯巨阙……
每一针的角度、深度、捻转的力度,都堪称完美。
林霄在脑中,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算力,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这套针法。
一千遍……
五千遍……
一万遍……
不,不对。
这套针法,从理论上讲,近乎完美。
它对于调动人体阳气、弥补亏空、激发脏器活力,有着奇效。
历经数百年,被无数医者千锤百炼,几乎找不到任何明显的错漏。
想从针法本身找到破绽,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些老家伙们,敢这么嚣张地跳出来,凭的就是这份传承了百年的底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霄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这种程度的心神消耗,是巨大的。
书房外的慕云溪,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林霄正在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一定……不能输……”她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祈祷。
书房内,林霄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常规的思路,走不通了。
既然找不到“错”,那我就换个思路。
我不找它的错。
我找它的“极限”!
任何医术,都有其能力的边界。
当它在处理一种超越了它能力边界的、极端复杂的病症时,会发生什么?
林霄的双眼再次闭上。
这一次,他识海中的那个金色人体模型,瞬间变得黯淡下来,体表甚至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他在模拟一个前所未有、也几乎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极端病例。
“假设,此人三年前曾坠入极北之地的万年冰窟,体内留下了深入骨髓的太阴寒毒。”
“又假设,他去年开春,在南疆雨林被上古奇虫‘三尸火蜂’蜇伤,中了至阳的火毒。”
“最后,再假设,有邪道高人,在他心脉种下了一只以精血为食的‘子午心蛊’,每日正午、子时两次发作,蚕食心气。”
寒毒、火毒、心蛊!
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致命的力量,在一个人的体内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此消彼长,互相纠缠,让患者的气血经脉彻底紊乱,枯败如死灰。
这,就是真正的“气血双枯”之症!
“现在,开始治疗。”
林霄心念一动,那九道代表着“回春九针”的流光,再次呼啸而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具病入膏肓的虚拟人体。
奇迹,发生了!
随着九针落下,一股磅礴的阳气被强行激发,如同烈日当空,暂时压制住了阴寒的寒毒和诡异的心蛊。
患者那死灰般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堪称神迹的“治愈”!
任何一个医者看到这一幕,都会为“回春九针”的强大而喝彩。
但是……
林霄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他的“窥天灵瞳”,看到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在那虚拟人体的丹田深处,有一团代表着生命本源的火焰,也就是“命火”。
正常人的命火,是稳定燃烧的。
而此刻,在这套针法的刺激下,那团命火,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剧烈地闪烁、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会有一丝微弱的本源生命力,被强行抽取出来,化作支撑“治愈”假象的能量。
这不是治疗!
这是饮鸩止渴!
是以燃烧未来的生命为代价,换取眼前一时的苟延残喘!
林霄的心神,高度集中。
他开始以百倍、千倍的速度,快进这场“治疗”的长期后果。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他清晰地“看”到,患者的身体表面上越来越健康,但那团“命火”,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萎缩、黯淡。
当时间线推演到第九年零十一个月的时候……
噗!
那团命火,在最后一次剧烈的闪烁后,彻底熄灭了。
而患者的身体,则会在一夜之间,瞬间垮掉,化作一具没有半点生机的枯骨!
“原来如此……”
林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识海中的一切幻象,轰然消散。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回春九针”传承百年,却无人知晓的,那个最致命的缺陷!
这套针法,根本就不是完美的。
它在面对这种阴阳驳杂、邪气入体的极端病症时,会以透支患者未来十年生机为代价,换取一时的“治愈”假象!
这哪里是救人?
这分明是一张来自死神的、长达十年的死亡通知单!
林霄缓缓睁开双眼,一道洞悉一切的精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他随手从书桌上那堆古籍中,抽出一本最不起眼的、封皮已经破烂不堪的线装手札。
这是“回春堂”某位先祖的行医笔记。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页脚的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几乎快要被岁月磨平的蝇头小楷。
【此针法或有缺,遇阴阳驳杂之症,当慎之,恐有夺寿之患,惜后人无人能解……】
看到这行字,林霄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成竹在胸的、冰冷至极的笑容。
王牌,到手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东方,一抹鱼肚白,正在天际缓缓浮现。
新的一天,到来了。
林霄转过身,轻轻拉开书房的门。
门外,靠在椅子上,用一条薄毯裹着身体,早已不知不舍睡了多久的慕云溪,被开门声惊醒。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林霄那张略带疲惫却双眸亮得吓人的脸,连忙站起身来。
“你……你没事吧?找到了吗?”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林霄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写满关切的脸,心中的杀意,化作了一丝柔情。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脸颊旁一缕散乱的秀发,捋到耳后。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如旭日东升,充满了让一切阴霾都退散的力量。
“天,亮了。”
他看着窗外的晨曦,轻声说道。
“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