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叶家大总管登门跪求救命,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景城风平浪静。
慕氏集团按部就班,一点点蚕食着叶家崩盘后留下的市场空白,股价节节攀升,一派王者归来的气象。
所有人都以为,那场惊心动魄的商业战争已经彻底落幕。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不是落幕。
那只是终场哨吹响前的最后读秒。
今天,就是一周之约的最后期限。
上午九点,一辆黑色的辉腾,准时停在了叶家庄园的雕花铁门外。
这地方,林霄不是第一次来。
但和上一次门庭若市、豪车云集的盛况相比,此刻的叶家庄园,像一座被时光遗弃的坟墓。
草坪枯黄,喷泉干涸,连以往站得笔直的保安,都变得无精打采,眼神空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和绝望的味道。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古人诚不我欺。
林霄推门下车,赵莽紧随其后,像一尊沉默的铁塔,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铁门缓缓打开。
迎接他们的,不是叶知秋,而是几个叶家的心腹。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叶家的老管家,跟了叶知秋几十年。
他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哀求的复杂神情。
“林先生……”老管家快步上前,声音沙哑,姿态放得极低,“您看,我们叶家已经……已经这样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您高抬贵手,给家主留条活路,也算是积德行善……”
他身后几人也纷纷附和,言语中又是求情,又是暗示叶家在景城盘根错节,真要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还在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霄的眼神,甚至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的目光,穿过这几个跳梁小丑,径直投向了别墅门口,那张摆在阳光下的躺椅。
以及躺椅上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形。
林霄迈开脚步,径直向前走去。
老管家等人还想阻拦,却被赵莽一个凶悍的眼神逼退。
那眼神里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看垃圾般的纯粹蔑视。
一步,两步。
随着距离拉近,叶知秋的惨状也越来越清晰。
曾经那个衣着考究、指点江山的叶家家主,此刻像一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木。
皮肤蜡黄,紧紧地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两颗眼珠浑浊不堪,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就是“因果病”的具象化。
坏事做绝,气运反噬,神仙难救。
林霄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不是圣母,对于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从不吝啬最残忍的手段。
况且,搞定这个“小boss”,只是为了给后续那场真正的“浩劫”清理场地而已。
他站定在叶知秋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即将被销毁的废品。
“一周,时间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叶知秋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嗬……嗬……”
他挣扎着,想要从躺椅上坐起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浑浊的眼球里,流淌出两行恐惧的泪水。
突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嘶哑到变调的尖叫。
“救……救我!我不想死!求你……求你救救我!”
这一声,彻底击溃了周围所有叶家心腹的心理防线。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视人命如草芥的叶家家主,此刻,像一条最卑微的狗,在向他的敌人摇尾乞怜。
这屈辱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林霄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的余光,瞥向庄园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
那里,有一片镜头的反光,一闪而过。
很好。
慕云溪的公关团队,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明天一早,景城所有报纸的头条,都会是“昔日枭雄跪地求饶”的精彩画面。
叶家,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想活命?”林霄缓缓蹲下身,与叶知秋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平视,“可以。”
叶知秋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但,我的诊金,很贵。”林霄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魔鬼低语。
“钱!我给你钱!叶家所有的流动资金,都给你!”叶知秋迫不及待地喊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钱?”林霄笑了,笑得无比轻蔑,“你觉得,我缺钱吗?”
叶知秋的狂喜,僵在了脸上。
“我要的诊金,是你的忏悔。”林霄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我要你,召开线上记者会,把你这些年做过的所有恶事,一件一件,公之于众。”
“不……不行!”叶知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为的就是“叶家主”这个光环。
让他当着全景城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罪犯,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慕氏集团因为你而承受的所有损失,你需要用叶氏集团的股权来偿还。”林霄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继续说道,“具体份额,我的律师会和你谈。”
“你……你这是抢劫!”叶知K秋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林霄站起身,脸上的耐心正在消失。
他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叶知秋的身体。
“你左胸紫宫穴下的气血,已经枯败如死水,再过十二分钟,就会彻底闭塞。届时,你的心脏会瞬间停止跳动。”
“你肝经的期门穴,浊气凝聚,正在反向侵蚀你的肝脏。再过十分钟,你的肝脏就会像一块被强酸腐蚀的烂肉,彻底失去功能。”
“还有你的命门……哦,这个不用说了。它已经熄了。”
林霄每说一句,叶知秋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这些话,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恐惧。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如林霄所说的那样,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不是威胁,这是死亡判决书!
林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百达翡丽的表盘。
“现在,你还有九分三十秒的时间,来决定是体面地忏悔,还是痛苦地死去。”
“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叶知秋的心脏上。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的全身。
尊严?脸面?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我……我答应!”
在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三分钟的时候,叶知秋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
他像一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软体动物,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救我!快!快救我!”
半小时后。
一场仓促却轰动全城的线上记者会,在叶家庄园的客厅里举行。
刚刚接受了林霄引针续命的叶知秋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对着镜头,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将自己商业发家史上那些见不得光的罪行,一件件地,全部抖了出来。
从商业欺诈,到恶意收购,再到雇凶伤人……
整个景城的上流社会,都因为这场直播而引发了剧烈的地震。
直播结束后,慕氏集团的法务团队立刻进场。
一份份股权转让协议,摆在了叶知秋的面前。
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用颤抖的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霄,里面充满了怨毒和乞求。
“现在……可以救我了吧?”
“当然。”
林霄点了点头,神情淡漠。
他并指如剑,一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真气,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枚虚幻的金色毫针。
以气凝针!
这手绝活,足以让任何一个古武者或古医道高人惊掉下巴。
但在这里,没有人能看懂。
他们只看到林霄伸出手指,在叶知秋的丹田气海处,轻轻一点。
嗤!
一声轻响。
那枚气针,瞬间没入。
一股温和却又霸道的力量,瞬间流遍叶知秋的四肢百骸。
那些正在走向衰败的经脉和脏器,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恢复生机!
不过短短十几秒,叶知秋那蜡黄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那种濒死的痛苦,也随之潮水般退去。
他真的……活过来了!
叶知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下一秒,这丝狂喜就化为了无尽的怨毒。
林霄!
我叶知秋发誓,今日之辱,来日必将千百倍奉还!我要你……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形成。
突然!
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他的丹田深处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那感觉,就像有亿万根钢针,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搅动!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又重重落下,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疯狂地抽搐,口吐白沫。
客厅里的叶家人和律师团队,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只有林霄,依旧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他刚才那一针,确实是救了叶知秋的命。
但同时,他也在叶知秋的丹田气海,也就是一个人的精神意志本源之处,留下了一道玄天禁制。
从今往后,叶知秋的身体会恢复健康,甚至比普通人更强壮。
但他,将永远无法对林霄产生任何一丝一毫实质上的敌意。
只要他动一丁点报复的念头,这道禁制就会发动,让他体会到比死亡痛苦万倍的滋味。
他可以活着。
但必须,带着对林霄的无尽恐惧和恨意,却又永远无法反抗地,活下去。
这,才是最残忍的审判。
终于,那股剧痛缓缓退去。
叶知秋像一滩烂泥,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林霄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怨毒。
只剩下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成了一条狗。
一条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根无形的锁链,死死拴住了灵魂的狗。
林霄缓缓走到他的床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的命,我收下了。”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叶知秋那张彻底绝望的脸。
他转身,在叶家众人那怨毒、惊恐、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复杂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旧时代落幕的庄园。
门外,黑色的辉腾早已等候。
林霄坐进车里,赵莽无声地发动了汽车。
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他知道,一个更庞大,也更危险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