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山门前,只剩下风吹过尘土的细微声响,以及辰宿三人那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那艘代表着星陨阁威严与力量、足以横渡虚空的巡天舟,此刻如同一条死去的金属巨鲸,瘫倒在坑洼中,灵光尽失,再无半点声息。船首那面象征着宗门荣耀的旗帜,已然化为飞灰。
一片随处可见的枯黄落叶,轻描淡写地,便做到了域场境强者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完成的事情——彻底封禁、坠毁一艘高阶飞行法宝!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辰宿的认知范畴。这不是技巧,不是秘法,这更像是……言出法随,规则制定!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凝重,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个看似只有感道境的年轻人,其恐怖程度,远超他的想象!恐怕唯有阁内那些闭关不出的洞玄境老祖,才能与之媲美!不,甚至可能……犹有不及!
他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早已面无血色,身体微微颤抖,再不敢流露出半分傲气,看向林枫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尊苏醒的远古神魔。
林枫那句“进来喝杯茶”的邀请,此刻听在辰宿耳中,不啻于惊雷。他哪里还敢摆中州上使的架子?
辰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之前的淡漠和高傲荡然无存。他对着林枫,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
“林……林道友神通盖世,辰某……有眼无珠,先前多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
他姿态放得极低,甚至用上了“道友”之称,将林枫放在了与自己,乃至更高层次的对等地位上。
林枫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没事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那这船……”
辰宿连忙道:“此舟冲撞道友,合该有此一劫!是我星陨阁御下不严,回头定当备上厚礼,向道友及天道宗赔罪!”
他反应极快,瞬间就将事件定性为“冲撞”和“误会”,绝口不提之前逼问和擒拿之事,并将姿态放得更低,主动提出赔偿。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及时认怂,保全自身,才是中州大宗的生存之道。
林枫点了点头,似乎对辰宿的态度还算满意:“赔礼就不用了,这铁疙瘩挡在门口怪碍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弄走就行。”
“是是是,辰某这就处理!”辰宿连忙应下,心中却是苦笑。这巡天舟已被彻底封禁,如同凡铁,想要弄走,怕是要耗费不小力气,但此刻他哪敢有半分怨言。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林道友……可否告知,师承何处?”他实在无法想象,何等存在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林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啊?就是天道宗一个扫地的。师承嘛……算是自学成才吧。”
自学成才?扫地的?辰宿嘴角抽搐了一下,自然半个字都不信,但也不敢再问。他知道,有些隐世大能脾气古怪,不喜欢透露跟脚。
“林道友惊才绝艳,屈居北域,实在可惜。若道友有意,我星陨阁愿奉上客卿太上长老之位,资源权限,一应与阁内老祖等同!不知道友……”辰宿再次尝试招揽,不过这次是真心实意,带着无比的恭敬。
“没兴趣。”林枫直接打断,打了个哈欠,“我还是觉得扫地比较适合我。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忙吧,我回去补个觉,被你们吵得都没睡好。”
说完,他也不等辰宿回应,对着云逍子等人点了点头,便双手插在袖子里,晃晃悠悠地朝着宗门内走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吵闹的苍蝇。
直到林枫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辰宿才敢直起身,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他看了一眼那艘报废的巡天舟,又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云逍子等人,心中已然明了,这北域天道宗,因这尊大神的存在,地位已然不同往日。
他再次对云逍子拱手,语气客气了许多:“云宗主,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我星陨阁绝非恃强凌弱之辈,此番回转中州,定将备足赔礼,日后与天道宗,当以友邦相待。”
云逍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再次被林枫化解于无形,甚至可能为宗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遇。他连忙还礼:“辰宿长老言重了,既然是误会,解开便好。我宗小门小户,不敢当‘友邦’之称,但求相安无事便好。”
辰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那对依旧心有余悸的年轻男女,开始愁眉苦脸地处理那艘庞大的“金属垃圾”。
消息很快传出,中州星陨阁长老在天道宗铩羽而归,巡天舟被毁,反而赔礼道歉!
整个北域,彻底震动!
所有势力都明白,从今往后,北域的天,变了。天道宗,这个曾经没落的宗门,已然一跃成为北域无可争议的霸主!而这一切,都只因那个名为林枫的扫地弟子。
一时间,前往天道宗拜山、进贡的使者络绎不绝,山门前车水马龙,比以往繁华了何止百倍。
而始作俑者林枫,则在自己的小院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嘟囔着“总算清净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至于外界因他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与他何干。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扫他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