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刚爬过博物馆的尖顶,把 “阴煞历史展区” 的天窗晒得发烫。陈姐从家里翻出的红布铺在地上,那是她当年的陪嫁布,边角绣着朵褪色的牡丹,布料洗得软乎乎的,展开时还带着点阳台晒过的暖香,连褶皱里都裹着阳光的味道。布面上的除煞阵是苏晚凌晨趴在守护站暖炉边画的,用的是掺了碎片灵力的朱砂,线条比平时稳了不少,她自己都调侃:“这阵画得能当字帖,我爷爷见了都得夸。”
古镜摆在阵眼中央,铜身被林默用老郑的软布擦得发亮,镜沿还缠着圈红绳 —— 是林溪昨天特意编的,编到半夜才成,说 “讨个吉利,让阵力顺顺当当”。融合后的玄真碎片就搁在古镜旁,碎片表面的 “云绕三峰” 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光,偶尔 “嗡” 地轻颤一下,像是在跟天顶的太阳打招呼。周围洒的灵液是陈姐熬的,艾草、菖蒲混着碎片渗出的灵力,熬了整整一早上,灶上的砂锅都熬出了包浆,灵液飘着点清苦的草药香,沾在展柜玻璃上,留下淡淡的水痕,风一吹就干成了白印。
林默几人站在阵的六个方位,小李攥着斧头的手都有点汗湿,斧柄上的红绳被他搓得发毛:“咱这阵没问题吧?别待会儿灵力走岔,再把文物弄出毛病。” 苏晚瞪了他一眼,手里捏着三张终极除煞符,指尖按在符纸的符文上,按出浅浅的印:“别乌鸦嘴!我昨晚对着老郑留下的古籍查了三遍,步骤错不了,连香案摆多高都标了。”
警戒线外,博物馆王馆长攥着块格子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汗巾都快湿透了。身后的工作人员们也都踮着脚往里面瞅,有个刚入职的年轻姑娘还偷偷举着手机录像,被王馆长轻轻拍了下胳膊:“别录,专心看着,万一里面需要搭把手呢?” 姑娘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脸都红了。
“仪式开始!” 林默的声音在展区里回荡,没什么激昂的调子,却透着股稳劲。他双手结印,拇指扣着食指,剩下三指绷得笔直 —— 这是老郑生前在守护站教他的玄真印,当时老郑还笑着拍他手背:“结印要稳,心要诚,不然灵力散得比沙子还快。” 指尖刚触到阵布,古镜和碎片就 “嗡” 地一声亮了,金光顺着阵纹爬开,像融化的蜂蜜似的绕了三圈,再猛地向上冲,与天窗透进来的阳光撞在一起,凝成道半人粗的光柱,裹住了整个展区,连空气都暖了不少。
展柜里的文物最先有反应。之前裹在青铜鼎、青花瓷上的黑雾,像被抽走的烟似的,顺着光柱往上飘,碰到光就 “滋滋” 化了,连文物表面的诅咒符文都开始淡,像是被温水慢慢洗去的墨痕。苏晚赶紧将终极除煞符贴在展柜上,符纸一贴上就亮了,红光顺着玻璃爬进文物里,最后一道扭曲的符文彻底消失时,青铜鼎还轻轻 “咔嗒” 响了声,像是松了口气,鼎耳上的铜绿都看着鲜亮了点。
“注入灵力!别断!” 苏晚喊着,先将自己的灵力顺着阵布传过去。她的灵力偏柔,顺着阵纹流得慢却稳,像细水长流;陈姐的灵力带着点草药的温意,跟在苏晚后面补上来,把阵纹的光填得更满;小李的力气大,灵力冲得猛,差点把阵纹冲歪,林溪赶紧喊:“慢着点!匀着来!阵力要顺,别跟劈柴似的猛劲!” 小李嘿嘿笑了声,赶紧收了点力道,灵力才稳下来。
林默盯着光柱,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阵布上,瞬间被金光吸了进去。他能感觉到灵力在体内流得飞快,偶尔还会有点滞涩 —— 像是老郑之前说的 “灵力走岔”,他赶紧调整呼吸,默念老郑教的口诀:“以灵为引,以心为锚,玄真之力,助我除煞。” 指尖的金光又稳了下来。余光瞥见旁边的老郑石雕,石身还泛着点阴煞的灰光,他心里紧了紧,在心里默念:“老郑,再等等,马上就好,咱们还没一起喝你说的桂花酒呢。”
“动了!动了!” 王馆长突然喊起来,声音都变调了,指着最先变成石雕的保安老王。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老王的指尖先是轻轻颤了下,石屑像细沙似的往下掉,落在红布上,被金光一吹就没了;然后是手腕,慢慢能弯了,石身从指尖开始褪成正常的肤色,连他袖口磨破的蓝色补丁都露了出来 —— 那是陈姐前阵子帮他缝的,针脚还歪歪扭扭的。老王先是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然后慢慢睁开眼,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突然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 —— 是他孙子的满月照,照片边缘都磨毛了,他把照片贴在胸口,眼泪 “吧嗒” 掉在上面,砸出小小的湿痕:“俺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俺孙子抓周了……”
林默咬了咬牙,将剩下的灵力都注入阵中,光柱猛地亮了几分,像被加了柴火的炉子,照在其他石雕上。负责文物整理的小张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复苏时先揉了揉胳膊,然后看着自己的指甲哭了:“我的美甲!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我的猫眼甲了!” 她之前做的美甲还留着,只是沾了点石屑,擦一擦就亮了;那俩年轻游客更激动,男生先醒的,一把抓住女生的手,女生刚睁开眼就扑进他怀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男生拍着她的背,自己眼眶也红了:“对不起,都怪我非要闯封锁区,让你受委屈了。”
最后轮到老郑。他的石雕先是眼睛动了动,石屑从眼角往下掉,像掉了两滴石泪;然后慢慢眨了眨眼,一滴真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 那是他变成石雕前没掉的泪,现在终于落了下来,砸在红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石身从肩膀开始恢复,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留着当年玄真子传下的除煞符痕迹,虽然符纸碎了,却还带着点灵力的温感。“诅咒…… 真的破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看向林默时,眼里的光慢慢亮了起来,像蒙尘的灯被擦干净了。
“郑老先生!您醒了!” 林默赶紧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温矿泉水 —— 是陈姐特意装的,怕他刚复苏喝凉的不舒服。“都破了,您看,大家都醒了,文物也没事。” 老郑接过水,手抖着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慢慢站起身,看着周围复苏的人,又看向阵中央的古镜和碎片,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像被风吹平的纸:“好啊…… 玄真子的力量,总算没白费。我太爷爷要是知道,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仪式的金光慢慢淡下去时,展区里已经哭声笑声混在一起。老王拉着林默的手,一个劲地鞠躬,腰弯得都快碰到地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俺以后一定看好展区,绝不让人乱闯,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去!” 小张也凑过来,递了包用牛皮纸包着的饼干:“林哥,苏姐,这是我昨天烤的蔓越莓饼干,你们尝尝,不算啥好东西,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郑走到融合后的碎片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动作有点慢,却很认真,声音带着点颤:“祖先在上,玄真子的使命,我们这代人完成了。老魔的诅咒解了,临海太平了,文物也安全了,您安心吧。” 碎片突然 “嗡” 地轻颤了下,泛出道淡金光,落在老郑的手背上,像片温暖的羽毛,停留了两秒才消失,像是在回应他。
林默收起古镜和碎片时,王馆长突然冲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手劲大得林默都有点疼:“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是临海的英雄!我已经跟上面申请了,要给你们发荣誉证书,还要在博物馆门口立块牌子,把你们的名字都刻上去,让大家都记得你们的功劳!”
“别这么客气,” 林默笑着摇头,把古镜小心地放进布包,“守护临海是我们该做的,再说,这也不是我们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还有老郑老先生的帮忙。”
走出展区时,阳光正好透过天窗洒在身上,暖得人心里发甜。陈姐拉着老郑的胳膊,笑着说:“郑老先生,您那古董店赶紧重新开起来,我还想去您那儿淘块玉佩呢,给我家乐乐当平安符。以后要是再有阴煞的事,我们还得找您帮忙出主意。” 老郑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没问题!我明天就去收拾店铺,把里面的樟木箱都晒晒,以后你们来,我给你们算成本价,绝不赚你们一分钱!”
小李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终于完事了!今晚我请客,去临海最有名的海鲜大排档,龙虾管够,啤酒随便喝!” 苏晚立刻凑过来,眼睛亮闪闪的:“算我一个!我要吃蒜蓉粉丝蒸扇贝,还要多加粉丝!” 林溪也笑着举手:“我也要去!我想吃烤鱿鱼,要刷甜辣酱的!”
林默看着闹哄哄的几人,心里暖乎乎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古镜,镜身还带着点余温,像揣了个小暖炉;又想起老郑之前在博物馆递碎片的模样,想起在古墓里大家互相掩护、一起对抗老魔残魂的场景,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虽然他知道,古镜里可能还藏着玄真子没说透的秘密,老魔的过往也未必完全查清,未来说不定还有新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此刻,看着眼前鲜活的笑脸,看着平静的博物馆,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安宁,好好跟兄弟们吃顿海鲜,喝杯啤酒。
王馆长站在展区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喊了句:“明天我做东,请你们吃临海最地道的海鲜面!就在巷口那家‘老海家’,汤熬得鲜得很!” 小李回头挥了挥手,声音传得老远:“好嘞!王叔,我们明天准到,可别少放了虾子!”
阳光洒在博物馆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像给临海的太平,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那些曾经冰冷的石雕,如今都变回了鲜活的人,正笑着、闹着,说着对未来的期待;那些被阴煞笼罩的文物,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展柜里,诉说着临海的历史 —— 所有的牺牲与努力,所有的眼泪与汗水,都在这正午的阳光里,结出了最圆满的果实,也给这段对抗阴煞、守护家园的故事,画上了一个温暖而坚定的句号。